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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月不肯去他那里,他想见她自然得跑到怀月的“青河苑”来。姬君陶多年来习惯深居简出,很不习惯跑到别人家中,即便这个“别人”是他喜欢的女人。
他喜欢怀月,但不喜欢一个陌生的环境,每次车子开进“青河苑”的小区门口,便会无端地生出一丝紧张和不自在,随着电梯的升高,这种不自在会加剧。他想自己的病终究没有痊愈,别的男人去看自己女人的时候决不会像他这样紧张难受。这让他很是难过,即便是为了怀月,似乎自己也做不到正常生活,怀月的犹豫和彷徨是有道理的。
他看得出怀月的矛盾与纠结。
怀月不愿公开他们的关系,甚至都不愿让姬君冶知道。她对他说怕见了小冶和阿戚不自在,请他暂时在他们面前维持从前的状态。他答应了,心里却是很难过。当初小冶和阿戚好上的时候,一回来就告诉妈妈和哥哥自己有了喜欢的人,那种幸福的表情他一直忘不了,那才是一个跌入爱情的女孩子该有的表情。不像怀月,总是小心翼翼地避免更多地介入他的生活。
他们在一起时她对他千般柔情万般好,她爱抚他亲吻他甚至取悦他,惟恐他不能尽兴,似乎是想把一生的爱恋都在那一刻给予了他。他那样深刻地感觉得到她的怜惜,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感动得几乎落泪,在这世界上,除了母亲,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女人如此珍爱他,把他当作一块美玉般揣在心窝里。他们的每一次都让他有全新的感受,他终于知道什么是柔情似水的女人,让男人如此欲罢不能。
但是怀月越是这样对他他越是不安,似乎幸福来得太快太巨大,他一个人的时候常常觉得难以置信。他有时候抱着她一起看电视,悄悄地观察她,发现她根本就没注意电视上在播些什么,她会轻轻地叹息,眼里有着挥之不去的苦恼和迷茫,他知道那是为了他的苦恼。
他从来没有那样自卑过自己的病,从来没有那样渴望过自己能像身边的人一样正常。可是什么是正常呢?没有遇到怀月之前他觉得这不是个问题,他不妨碍别人的生活,别人也不妨碍他的生活,小冶不再为他担惊受怕,做到这些就足够了。遇到怀月后,任何事情发生时他总会想,如果一个正常的男人,这时候会是什么反应会怎样做?他不知道怎样做才是正常的,能让她放心也安心。
他克制自己的不适感来“青河苑”见怀月,怀月对他说:“你不用天天来看我,轻松一点,别让自己太为难。”她看出了他的不自在,这让他更加觉得难堪,他连这样的一件小事都做不到正常,她当然会不安了。
姬君冶跟他商量要在排屋请大家喝下午茶,他本能地想反对。周六周日他只想和怀月在一起。
上个星期六豆豆回来了,他们带他去水族馆看鱼。水族馆里很安静,豆豆瞪着漂亮的大眼睛追着头顶上的鱼奔跑,怀月在后面无比欣慰地看着儿子快乐的模样,他产生了一种幻觉,仿佛很多年前就是这样的一家三口,和美恩爱的夫妻,聪明伶俐的孩子,幸福离他是那样的近,几乎触手可及。当时怀月头上的伤还没有全好,依旧带着帽子,一抬头就得扶着帽子,每次都懊丧地皱眉,那样子真像个孩子。当时他就想,待这个星期她头上的伤好了,他要带她去郊外透透气,暑热已渐渐散去,天色更明净,找一片美丽的天地,也许自己有勇气说出心中的渴望
只是他说出心中的渴望之后怀月会怎么反应呢?所以他想了想,对姬君冶点点头,“好吧,我们也确实很久没有招待客人了,让他们携家带口都来吧。”也许,他也该让怀月渐渐走进这个圈子,而他自己,也该渐渐回到这个圈子,无论如何,他和怀月的将来总该有正常的社交生活。如果那样的生活可以令她对他更放心更信任一点,他愿意去努力。
周五,他对怀月说了周六要在排屋办聚会的事,怀月笑道:“真巧啊,缘缘约了我明天喝茶呢!”
姬君陶一愣,正夹菜的手停了下来。此时两人正坐在酒店的一隅,怀月很久以前的一组游记在一个旅游杂志发了,刚寄过来一笔稿费,便兴致勃勃请姬君陶吃饭。
“是几个很熟悉的朋友,人不多。”姬君陶轻声道,“和同学约下次不行吗?”
“噢,”怀月应了一声,“我很久没陪缘缘了,她最近因为工作上的事心情不太好,正好豆豆轮到去鲁风那里。”她喝了口汤,道:“我对绘画一窍不通,坐在那里也是装样子,还是别当南郭先生滥竽充数了。”
姬君陶看着她:“怀 月,我本来想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
怀月心里一滞,嗔怪道:“我们说好了暂时保密的,你忘了,小冶那里我还吃不消呢!”
姬君陶低头夹了一块鱼放进她碗里,掩饰自己失望的情绪,“多吃一点,你越来越瘦了,我怎么觉得这阵子你的睡眠比我还不好呢!”
怀月微红了脸道:“没有的事,我挺好的。”除了在排屋,姬君陶从来没在“青河苑”留宿过,总是一起吃饭、聊天、看电视之后便离开,他是面薄的人,心里再怎么想,怀月没有表示的话不好意思开口留在她这里,而她心里藏了事,近来更是把两人的关系拿捏了又拿捏。
姬君陶明显情绪低落,怀月只好没话找话地问:“你今天晚上回去吗?回去的话明天早上帮我浇浇园子,还有屋顶花园。”
姬君陶道:“我以前羡慕豆豆,现在羡慕你院子里的一株丝瓜一棵草,你从来不会忘了它们,为了它们还会特地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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