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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不买账,哼了声嘲笑道:“算了吧,你和多木家只怕隔了三座山,两条河,你们是共一处月亮一起长大的吧。”
小厮见那汉子不信,急得涨红了脸正欲分辨,远远的一条遮阳飞檐红木大船迎风驰来,靠了岸,随行的小厮扎衣挽袖将船上的箱子抬了下来。守门的汉子虎着脸问询箱子可有不可进府之物。
一个四十岁左右,白净面皮,笑得一脸憨厚的掌柜上前拱手道:“大哥,我们是常来的,知道规矩,觉没有什么不该进府之物。”
守门的汉子也不过是例行公事,并没有为难,听得这句话便抬手放行,那掌柜,朝边上一伸手,接过两坛酒递给守门的汉子笑道:“两位大哥,这是京陵的柳风白,这大热天的解解渴。”说完又拱了拱手,才随那小厮进了院子。
屋里的冰盆丝丝冒着凉气,李佑乔修长的手指一边翻看账本,一边拿笔点些记号,外面五六个掌柜站在四角凉亭里,隔着菱花透影窗看着李佑乔查账,不时在账本上指点记录,不由伸手擦汗,并不是掌柜们贪墨,而是怕自己不留心之处出了错,李佑乔不骂不打,只是罚俸,定是罚得教人心疼。
偏偏这位李郎君极为犀利,生意场上稍稍伸手便可赚的盆满钵满,为人又大方,跟着他的掌柜一年可赚得别处的两三倍,这些掌柜个个都死心塌地的跟着,没一个动歪心思的。
多木泡了茶来,笑道:“各位掌柜的,郎君近日忙得紧,账本估摸着还得半个时辰才收尾,有劳各位掌柜在辛苦等候,先坐下喝喝茶,歇息会子。”
掌柜们个个摆手不肯坐。
多木行至一个六十岁的清瘦老者跟前躬身行礼道:“刘掌柜,您老可一定要坐下歇息,不然等郎君知晓,可一顿好打,您老只当心疼我罢。”
刘掌柜是京陵荣和药铺的掌柜,又是医道高手,那荣和药铺每年所得都占首位,是李佑乔极信任之人。
刘掌柜闻言笑呵呵笑道:“你小子一张嘴能把梁河里的鱼都要说得翻肚皮。”边说边在多木令小厮搬来的柳木交椅上坐了。
一时,掌柜们交了账,并没有不是之处,心里都轻轻舒了口气,刘掌柜拱了拱手道:“外面的几个箱子,使我们寻摸的些玩意,孝敬给叶掌柜和您的。别的都可唯有一尊送子观音做得别致。”
等多木送了人回转来笑问:“郎君,您看了那送子观音吗,是怎么个特别。”
李佑乔哂笑,“你要送子观音作甚,莫不是想成亲了。”
多木骚骚头,成亲作甚,不如跟着郎君痛快,不过是见刘掌柜说得郑重,有些想看看罢了。
李佑乔指了指丙号箱子,“在那,你去取来。”
红木彩雕盒子,一尊白玉观音,触手生温,色泽莹润,戴着金冠的观音立于莲座上,一手净瓶,一手胞抱娃,别的送子观音都是一个娃娃,这尊不同,抱的确实成双的娃娃,雕刻极为细致,连娃娃脸上的表情都可见。
多木欲伸手,又缩了回来,嘿嘿笑道:“真是个宝贝,谁家小娘子出嫁若有这一尊,在婆家定是大大的长脸。”
“嗯,”李佑乔轻哼一声,抬手关了红木盒子道:“好好抱了,跟我走,碎了要你赔。”
多木伸手紧紧抱在怀里,跟着李佑乔往外走问:“郎君,我们去哪呀?”
“烟柳桥。”李佑乔快步走出府门。
翠娘的婚期最后落定在八月初十,正是莲子飘香时节,青秞把给翠娘做的衣服图样最后一笔收了工,叫桐花送去给刘掌柜赶工,自己从颜记后院沿着楼梯去梁河沿吹风,颜记侧面临着梁河,河边植了一排的柳树,青秞叫人拿竹子绕最大的那棵柳树细细密密围了半圈栅栏,里面安置了竹桌,竹椅,那竹栅栏挡了日头晒,又不挡住河风凉意,就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在竹椅上坐了,也是惬意至极。
青秞坐在竹椅上托了腮看柳叶打在河面打旋,转出一个个波圈圈儿,李佑乔摇着乌蓬小船靠了过来,眼底笑意盈然,看青秞看着河水眼都不动,手里的船篙轻点几下,河水飞到青秞脸上,青秞霍然起身一眼瞧见是李佑乔张嘴便道:“大哥哥!”
喊了似又觉不妥,毕竟两人都大了,这般称呼少了些尊重,一时又没想到合适的称谓,不觉凝眉,李佑乔瞧着青秞的样子便知青秞现在不知如何称呼自己,有意逗她便道:“我在家行二,你叫我二郎也可。”
二郎?李二郎?青秞细忖仍觉不妥,抬眼看李佑乔,见他正促狭的笑了看自己,眼珠儿一转,狡黠一笑,微微施礼笑道:“李家二郎安好。”
李佑乔不由得笑出了声,“好个慧黠的小丫头,小时候你可乖许多,吃了我的糖葫芦还知道送个娃娃呢。”
桐花知道青秞定是来大柳树下乘凉,端了两碗红豆沙过来,只瞧见青秞自个对着个乌篷船说话,一时奇怪,探头一瞧,忙放了托盘见礼:“见过李郎君。”
“红豆沙湃井水了吗?”青秞伸出手指触了触碗沿,皱了眉,“不用冰,你给我湃湃冷水呀。”
“姑娘着凉了,只能吃热的,大娘子交待的。”桐花笑道。
“我来时驾船出了汗,歇了下后背发凉,正要喝碗热的,不如另一碗给我吧。”李佑乔指旁边一碗道。
桐花送过去,多木接了,李佑乔看着碗里皱眉,放了土豆粉吗,我不爱吃土豆粉,有生味。
“不是土豆粉,我家姑娘也不爱土豆粉,放的糯米,仔细用炭火煮的,费时得很。”桐花笑道。
李佑乔颔首,几口喝了红豆沙,“喝了你的粥,我也送你个回礼,多木送过去。”
多木抱好了红木盒子放到竹桌上,又跑回船上,李佑乔船蒿一点,船在水里一转,已经离岸,“那个是送给你姐姐出嫁之礼,好好拿着,若打了,可找不出恶客
正对账册、礼单李氏听得外面院子里吵吵嚷嚷,隔窗瞧着是潘进带了十来个人进来,挤满了院子,个个叉手叉脚,四处张望,定了定神竟是沟子村一家子十几口子都来了。
李氏脸色一沉,坏事不沾,有了好事个个都恨不得滚一身香油回去,与元妈妈道:“沟子村的不是说结亲当日才来,送了亲吃了饭便回去吗,来了这一院子,屋子里可怎么住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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