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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李诺是吃完一堑,再吃一堑。没想到古代的小孩子套路也这么深,他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三番两次被一个六岁的小姑娘玩弄于股掌之中。宋慕儿乖巧懂事,气一会儿也就不气了,挥了挥小手说道:“算了,都怪宋凝儿太狡猾,我们换一个暗号,下次你可别再被她骗了……”对李诺来说,给宋凝儿讲题没什么。他又不是三岁的小孩,怎么可能因为宋凝儿上次不给她玩藤球就怀恨在心,他的心眼没那么小,再说了,他也压根不记得那件事情。只是宋慕儿对这件事情很在意,就像是小孩子之间经常会出现的,自己跟某人关系不好,就不希望朋友和对方关系好,无非她们是亲姐妹而已。仔细思考过后,李诺发现了一个规律。宋慕儿一般是和宋佳人一起出现的,自家娘子明显也更加喜欢慕儿,这也算是妇唱夫随了。而宋凝儿,都是和宋府的丫鬟一起过来,只不过刚才她让贴身丫鬟藏起来了,还抢先一步说出暗号,要不然李诺也不至于一点不怀疑。两姐妹是同一个算学先生,给她们留的课后作业也一样,宋慕儿过来,同样是问他那道问题的,宋凝儿抢占先机,弄懂问题后,给宋慕儿做了個鬼脸就跑了,李诺只好安慰她道:“先给宋凝儿讲一遍也好,给你讲的时候,就不会出错了……”宋慕儿这才高兴起来,仰着小脸问道:“那我和宋凝儿,李诺哥哥是不是和我更好?”这个问题,李诺都不用思考,说道:“那当然,宋凝儿没有你乖,也没有你讲礼貌,给她讲解完题目,她连谢谢都不说……”宋慕儿这下一点气都不生了,宋凝儿先跑过来又怎么样,李诺哥哥还是和她更好,虽然他笨是笨了点,但还是懂自己的好的……李诺这句话倒也不是完全的出于安慰,给宋凝儿讲的过程中,他能很好的摸清楚她们的数学水平,再给慕儿讲的时候,就不用她再问为什么了,李诺会从最基础的给她讲起,宋慕儿不时的发出惊呼的声音。“原来是这样!”“先生没有这样教过……”“先生如果这么讲的话,我早就听懂了……”“李诺哥哥要是教算学,一定是最厉害的算学先生!”……宋佳人站在一边,悄然看了李诺一眼,对于慕儿的话很认同。以前家里给她请过好几个算学先生,但她就是听不懂算学,以至于这十多年来,她一直觉得,算学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东西。可现在,算学在她看来。也不过如此……对于慕儿的马屁,李诺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她这句话其实并不夸张,李诺毕竟是系统学习过现代数学的,大夏《算经》中的题目,对他来说,完全是小儿科,平时考试都是送分题那种。宋慕儿的算学先生,可能早已将《算经》研究透了,但不可能有李诺会教。毕竟,他最多只是教了几十年算学而已,李诺教学用的方法,是后世数不尽的数学特级教师智慧的结晶,更加的系统和科学,推导过程浅显易懂,也更适合低龄儿童。比宋慕儿的算学先生厉害的不是李诺,而是牛顿,是高斯,是欧拉……,是另一个世界无数位数学大师。宋慕儿弄懂了问题,灵动的大眼睛转了转,对李诺道:“你刚才惹我生气了,罚你把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现在的李诺可没有这个本事,这项技能是要用命来换的,他找了个借口,说道:“不行哎,我前几天发过誓,以后只能给妻子梳妆打扮……”“这样啊,那好吧……”宋慕儿还是很懂事的,闻言不再勉强李诺,走到院子里自己玩了。李诺则继续研究《大夏律》,这几天,他虽然判了不少案子,但这些案件,都是最常见的民事案件,只涉大夏律中《户婚律》、《贼盗律》、《斗讼律》、《断狱律》等少数几个部分。除了这些以外,大夏律中还有关于保护皇帝安全,维护国家主权与边境安全的《卫禁律》;关于国家官员的设置、选任、职守以及惩治贪官枉法的《职制律》;关于兵士征集、军队调动、将帅职守、军需供应、控制劳役征的《擅兴律》。这些律令虽然也属于大夏律,但不属于长安县衙的职权范围,因此李诺这几天并未接触到。看到《职制律》之后的某一补充条文时,李诺表情一怔,随后脸上露出疑惑之色。这一律条,是有关《赎刑》的,所谓赎刑,就是用金钱赎罪,以银两代替刑罚。
每一两银子,可以减免十下笞刑,一百笞刑,只用交十两银子就可以免除。杖刑要贵一点,一两银子只能减免一下杖刑,一百杖刑,交一百两银子可免。徒刑更贵,一年徒刑,就要一百两银子。而流刑和死刑,是不能用银子免罪的。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用银子赎罪,这条律令,适用的范围,仅仅是官员权贵以及他们的亲属,是用来维护官僚贵族阶级特权的。让李诺疑惑的是,考功司郎中是五品官,职位已经不低了,他的儿子,也在赎刑包括的范围之内,面对三年徒刑,只用交三百两银子,就可以完全免罪。三百两银子,对于一个五品官,根本算不了什么。虽然李诺觉得这样不公平,但大夏律法的确是这么规定的。这不合理,但合法。可王家为什么不用呢?是不知道吗?李诺以为是他对大夏律法还没有研究透,可能赎刑还有什么限制,王钺用不了,对于一个严谨的法律人来说,他必须搞清楚这个问题,于是李诺叫来了吴管家。吴管家从外面小跑进来,问道:“少爷有什么吩咐?”“吩咐倒没什么吩咐,我看到《大夏律》有关赎刑这里,发现王钺的罪行,是可以用银子来免罪的,但王家却没有用,是不是赎刑有什么限制,是我不知道的?”“额,这个……”吴管家抬头望天,尽量不让少爷看到他为难的表情。赎刑当然没什么限制,问题是王家不敢啊!几年前,也有位官员的子嗣和王钺犯下相似的罪行,那位官员动用了赎刑,用银子为儿子轻松免罪,一天牢都没有坐。结果就是,一个月后,那位官员被罢官免职,家产被大理寺查抄,充归国库,直系一脉男丁,一个不落全都处斩,旁系发配流放,女眷充为官婢……从那以后,凡是和大理寺扯上关系的案子,就没有人敢用赎刑了。不赎最多坐几年牢,赎了等着死全家,这笔账,长安的那些官员们还是会算的。片刻后,吴管家低下头,说道:“赎刑当然是可以用的,但可能是王家舍不得出那三百两银子,也可能是考功司郎中良心发现,不想用银子给儿子赎罪,少爷要是实在想知道,要不老奴去王家问问?”李诺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他只要知道,赎刑没有限制就行了。唯一的儿子刚被打了一百杖,判了三年徒刑,再去人家家里问东问西,未免有些太不当人了。当然,此刻的李诺并不知道,王家一大早就举家离开了长安,已经人去宅空,只留下王钺一人,在长安县衙的大牢内哀嚎。第二天一早,李诺吃过早饭,惯例性来到长安县衙上班。今天的县衙,依旧热闹。但比起昨天的混乱,今天的热闹则井井有条。李诺下了马车,看到裴哲已经在门口等自己了,不同于前两日,今天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位大腹便便,穿着官服的男子。看到李诺,那男子便拖着臃肿的身体,快步跑上前,躬下身,一脸谄媚道:“下官长安县丞张岳,见过公子……”李诺也微微抱拳回礼,微笑说道:“原来是张县丞,久仰久仰。”这一句“久仰”听的张县丞心里七上八下,心道裴县令该不是趁他不在,在这位公子耳边说了他很多坏话吧,要不然他怎么知道自己?心中忐忑间,一顶轿子停在县衙门口,一名男子掀开轿帘,从中走出来。看到县衙门口一片混乱,男子微微一愣,随后眉头蹙起,望向门口的裴哲,说道:“裴大人,本官和张县丞才不在县衙几日,你就将县衙搞的乌烟瘴气,庄严肃穆的衙门,被你弄的菜市场一样……”男子话未说完,张县丞立刻大步上前,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额头冒着冷汗,说道:“王大人不懂事,下官代他向公子和裴大人赔罪……”王县尉愣了一下,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却被捂住了嘴,张县丞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在他耳边咬牙道:“你可别他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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