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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月怔然的目光便从沈不栖脸上挪到了他脸上:“怎么了你们?”“没事。”杨川忍住笑摇摇头,给她也夹了一筷子炒牛肉,“快吃。”一顿午饭吃得氛围复杂,一边是沈不栖心虚,一边是杨川时不时对奚月献殷勤,另一边,是曾培觉得杨川一定是在炫耀。午饭之后,奚月带着他们一道去自家在山中的宅子,曾培和竹摇十分默契地把她夹在了中间,不让杨川接近。竹摇抱住她的胳膊说:“你说走就走,也太吓人了,我这几天一直怕你出事。”曾培在旁边故作轻松地拍她的肩头,跟竹摇道:“这你就是瞎担心了,她功夫好着呢,我就知道准定没事!”奚月左右看看,觉出有那么点别扭,又说不出哪里别扭。到了家中,二人三言两语地跟他们说了接下来的打算。杨川暗中练了《盛林调息书》的那部分略去不提,奚月把重点放在了去雁山派救岳掌门上,然后说:“此行路途遥远,路上也难免再遇凶险。我和师兄去就行了,你们在这儿等我们吧,我爹这儿什么都不缺。”曾培和竹摇几乎同时拍案而起:“不行!”沈不栖也说:“别啊……既然凶险,才更要一道走,打起来也有个帮手。”奚月瞅瞅他,反问:“你觉得琳琅和竹摇能打吗?”沈不栖一噎,想了想说:“那至少我和曾大哥能打嘛!”他们这厢聊着,白鹿怪杰奚老先生坐在几步外的小炉旁屋子烹着茶,时不时看他们一眼,一不小心就察了言观了色。——他怎么看都觉得,咝……这几位不对劲啊。杨川就不提了,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个曾培,似乎也挺明显的对自家月儿有意思。再看另外几个,沈不栖比月儿小好几岁,他看着倒不像是有那种想法,可怎么左听右听都觉得这小子一跟月儿说话就发虚呢?另外那两个姑娘好像也不大对头——明明都是姑娘,你们看月儿的时候脸红个什么?尤其是那个波斯的,话倒不多,一直低着头,可偶尔看月儿一眼,脸上总要红上一阵。看沈不栖吧,她脸也红。你们几个究竟是怎么个关系啊?奚言先生拈须沉吟,琢磨不明白了。难道这几个都喜欢自家闺女?不能吧,不能够吧?当然了,他也觉得自家闺女是人中龙凤女中豪杰,也就是他们父女俩都避世,不然她肯定早已名动江湖。但问题是,这五个里有俩是姑娘啊?姑娘怎么能喜欢姑娘呢?如今年轻人的江湖,这么潇洒了吗……?奚言想了想,不行,绝对不行。别的不说,那俩姑娘明显比杨川会讨人欢心,万一月儿真对她们动了心思可怎么好?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指望着她给白鹿门延续香火呢。这么一比就还是杨川最好,首先他是个男的,其次他功夫也还不错,萧山派和白鹿门又门当户对。可她要是觉得曾培和沈不栖也不错呢……那随她挑哪个也都成吧!奚月哪知道自己在这儿跟他们商讨着正事,几步开外的父亲已经用一颗审视女婿(儿媳?)的心,把桌上几人全都琢磨个遍了啊?奚言走到她身后拍她肩头时她也没多想,随意地回过头:“干嘛?”奚言清了清嗓子:“这个,爹觉得,两个姑娘留下,你们四个一道去。不栖说得对,万一遇上事情,总归有个帮手。你们……”奚月立刻摇头:“别了,爹,真出了事,不栖和曾培的功夫不顶用!”她对此毫不避讳,因为他们自己其实心里也有数。哪次遇到高手不是她和杨川一打十?带上他们俩,他们还得□□保护他们。沈不栖心思飞转,即刻道:“可是我人脉广啊。江湖上的朋友我认识得不少,没准儿我帮得上忙呢?”他可不想被留下,尤其不想跟琳琅一起被留下。不过让琳琅自己留在这里,他倒没什么意见。主要是……“大哥的女人”,他觉得他还是避着点吧!他这么一说,奚月觉得也有道理。她白鹿门论功夫是上乘,但论人脉真没的说。杨川这个萧山派弟子原本可能还说得过去,可当下臭名昭著的,遇到事儿大概也不顶用。她于是在心下默认了沈不栖可以去,又迟疑地看向曾培:“那曾培……”曾培无比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被嫌弃了。他还偏没什么长处能拿来说服奚月,可他好歹也是在锦衣卫当千户的人,堂堂七尺男儿,总也不能去乞求奚月让他一道走。便见他冷哼了一声,翻着白眼望房梁:“那你们走你们的,我自己跟着,咱雁山派见。”“……”奚月怔怔,“别闹,这儿离雁山派……”杨川一碰她肩头止了她的话:“随他。”奚月锁眉。但杨川只是冷静地看着曾培,曾培也以同样的神色回看过来。二人的双目之间,仿佛有凌厉的电光喷薄而出,噼里啪啦地撞成一团。奚月在诡异的氛围中左看右看了半晌,奚言轻轻一咳:“我去给你们取些盘缠。此事宜早不宜迟,早点动身吧。”再度上路(二)奚月便和杨川、沈不栖、曾培一道直奔雁山派了——虽然曾培说自己骑马跟着,但奚月觉得不合适,就索性还是一道走。于是原打算先送罪证也没送成,弄得奚月一度有些懊恼,觉得早知如此就先不回温州了,直接折去救岳广贤便是,还能免去和镖行、神医的那一堆麻烦。但好在折这一趟也有好处,再出门时,她和杨川就放下了绣春刀,挑了把合适的剑走。他们都是用剑用得更趁手。一行人一路向西,过了月余,进了广西界内。雁山派在桂林的雁山上,山下不见什么酒楼客栈,几人就找了个猎户家借宿,奚月跟沈不栖和曾培说:“明早我和师兄上山,你们在山下等着便是。”曾培当即不忿:“你怎么又想把我们扔下?”“不是把你们扔下。”奚月措辞得很快,“你们想啊,师兄近来名声不好,谁知道雁山派怎么想?万一不让我们救人又不让我们走怎么办?你们在山下等着,好歹还有人能想办法救我们。”曾培嘴角微扯:“那我们俩跟你上去,把杨川留在底下。”“……”奚月想说可是只有杨川练了《盛林调息书》,又忍住了,只道,“他功夫好,若真打起来,比较顶用。”曾培就不吭声了。杨川的功夫确实顶十个沈不栖和他。翌日清晨,奚月和杨川早早地就出了门。彼时雾气未散,他们向上看去,被烟云缭绕着的雁山派院落犹如仙境一般,显得高深莫测。雁山派和萧山派一样门徒众多,到了半山腰处,二人便被值守的弟子拦了下来,但几个弟子都很客气:“请问二位从何处来?我们上去禀个话。”二人抱拳:“白鹿门奚月。”“萧山派杨川。”头一个名字进来常在锦衣卫的悬赏令上见,已令几个弟子一滞,待得最近臭名昭著的“萧山派杨川”五个字出来,二人几乎都能明显地感觉到气氛变了一变。“……”那几个雁山弟子好生怔了怔,才回过神,迟疑着又说,“二位稍候……”杨川毫不怀疑,他们还能顺利地走进雁山派,全凭奚月的面子,因为半晌后出来迎他们进去的人,几乎只和奚月说话,完全不搭理他。出门相迎的是岳广贤的三徒弟何知俨。因为岳广贤走火入魔后心智全失、昏迷不醒,当下是几个年纪较长的弟子一同商量着料理门中事宜,三徒弟亲自迎出来,算是很客气了。待得奚月说杨川或许可以救岳广贤之后,何知俨的神色好生变了几番,然后不无尴尬地向方才被自己刻意怠慢的杨川拱手:“杨少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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