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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钧话音未落,远端的天空突然响起连串刺耳的爆音,一双庞大的羽翼跟着破出云层。
是墨骑鲸到了。
不过出现在鹏背上的不止有陈乞生,还有不少李钧从未见过的儒序,领头的赫然正是裴行俭。
“老师”
无暇顾及李钧等人,裴行俭的目光始终盯在老人身上。
在反复确定自己老师没有性命之忧后,裴行俭冷峻铁青的脸色这才稍稍舒缓了几分,可眼底却紧接着泛起浓浓的哀伤。
尽管早就得到了消息,可当真正看到那具掩盖在披风之下的尸体之时,他依旧控制不住心间涌动的情绪。
活着之时剑拔弩张,恨不得亲手杀了对方。
可当阴阳相隔,他脑海里想起的桩桩件件却都是昔日年轻之时的同窗趣事,萦绕不散。
不管是在黄粱梦境中跟随先贤学习,还是在现实世界中为人处事,裴行俭都听人说过太多这种对事不对人,相爱相杀的故事。
以往裴行俭总是嗤之以鼻,觉得太过于矫情虚伪,什么样的人就会做什么样的事,事都不对,人怎么可能对?
可现在,他才现自己一样不能免俗,一样没有自诩的那般爱憎分明。
张峰岳点了点头,柔声道:“来了就好,把你师兄的遗体送回书院旧址,比起金陵,他应该会更喜欢那个地方。”
“是。”
裴行俭点头应道,嘴角却在微微抽动,表情欲言又止。
“出了什么事情?”
“法序内部爆了内乱,不少人选择靠向了朱家。不过商司古在反叛之前,已经提前把黄粱律境移交了出来,现在应该就在商戮的手中。”
“跟在老夫身边这段时间,他倒是学聪明了不少,知道不能只在一头下注。”
和对面李钧之时和蔼可亲,甚至是有些唠叨的形象不同。
张峰岳此刻又恢复了往日的气势,渊渟岳峙,从容面对八方风起。
“不过,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行俭你的表情不应该这么难看,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坏消息?”
“朝廷方面已经颁布了诏令,削去您所有的官职和头衔。大量门阀也宣称归附朱家皇权,不再承认您新东林党党魁的身份。”
“除了这些,应该还有一封历数老夫罪状,骂的十分难听的檄文吧?都在预料之中。”
张峰岳平静道:“不过就算没了党魁和辅的位置,老夫头上还有新东林书院山长的头衔,一时半会还不会因为序位跌落而丢了这条老命。就这些?”
“高胜师兄死了。”
裴行俭话音低沉:“他在朱彝焰逼迫下,活生生跪死在了朱家宗庙之中。”
张峰岳默然不语,脸上如沟壑般的皱纹,在此刻变得越深重。
“嗯,知道了。”
“沿海有鸿鹄屠城,李不逢.他也死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裴行俭说出这句话后,一直安静旁听的李钧突然惊觉老人像是被抽走了一身血肉,只剩下一副干瘪的皮囊套在嶙峋的骨架上。
残檐破瓦,老人如尸。
似乎已经无力支撑沉重的眼皮,老人缓缓阖上了眼眸,
“还有什么.说!”
“是义正,他在得知消息之后,孤身一人进入了叛区。”
专精‘礼艺’的裴行俭,敢一人怒骂天下门阀,从不在意什么叫祸从口出。却从未想过自己这辈子会有一句话,是如此的难以说出口。
一字一顿,声音沙哑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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