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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子并不厚,可里头文字暗藏乾坤,偶尔少一撇,多一捺,混淆干系,凤宁凭着多年学习蒙语的经验,愣是一字一字试图还原本意,就这么耗了足足一日,至傍晚才交差。
何楚生看着疲惫的姑娘,感激涕零。
“老夫着人送姑娘回去。”
方酉时初刻,天色已彻底暗下来,风声呼号,迎面扑过一阵冰渣子,令凤宁打了个寒颤,何楚生安排人用马车送凤宁回学馆,可凤宁不知,有人早早等在宫墙外,看着她的马车进了夷学馆的巷子方离开。
消息禀报小王爷,小王爷暗自发笑,“哟,还以为是个大人物,原来也不过如此。”
这位小王爷素有断袖之好,府上妻妾如云,小倌也不少,十足好色之徒。
入了京就过起纸醉金迷的日子。
可惜锦衣卫把守在学馆,小王爷的人进不去,不敢轻举妄动,一日小王爷在红鹤楼吃席,竟然撞见凤宁出现在对面的铺子,那一瞬眼珠子都亮了。
凤宁虽梳着妇人髻,穿着粗布裙衫,可那张脸,绝无仅有,小王爷一眼认出来。
敢情是位姑娘?
这越发激起小王爷浓厚的兴致。
他常年沉迷于美色,以围猎美人为快,顿时对凤宁便起了猎心。
天子脚下,初来乍到,不敢肆意行事,小王爷静待时机。
裴浚原在宫廷举办了宴席款待这些藩臣,可惜宫廷礼教严谨,这些小祖宗们玩得不尽兴,礼部便奉旨在城隍庙附近的漕河畔再办筵宴,邀请小王爷们吃酒,为彰显盛都富庶繁荣,大晋人才辈出,招京城各乐坊献艺,许各勋贵子弟作陪。
燕承与章云璧均在受邀之列。
宴席摆在漕河边上的摘星楼,十几艘画舫徐徐停在楼前的水面逐一表演。
摘星楼二楼宽敞,当中以珠帘做隔,左面为男席,右面为女席,也有几位郡主进京,欲行联姻之事,礼部请来杨婉和王淑玉帮着招待。
凤宁是被章佩佩和杨玉苏硬生生给拉来的。
“你最近可成了小财迷,整日埋首纸堆,一板一眼,快成女夫子啦啊不对,你就是女夫子。”章佩佩看着笑眯眯的凤宁,绝望地叹气,“银子要挣,吃喝玩乐也不能耽误。”
凤宁执酒与她赔罪,“好好好,我自罚一杯,往后多陪你们出来玩。”
杨玉苏托腮望着流金一般的河面,直摇头,“我最近闷坏了,我娘拘着我不许出门,若不是今日燕承来接我,我还见不着你们呢。”
临近婚期,杨夫人恐女儿坏了规矩,留她在府内绣花。
凤宁笑着掐她一把腰,“怎么样,马上要做新娘子了,忐忑吗?”
杨玉苏哂笑,“愁着呢。往后嫁了人便要相夫教子,侍奉公婆,得多累呀,我忽然觉着凤宁这样,也挺好。”
“是挺好。”凤宁板板正正笑着,昂首挺胸,“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章佩佩正儿八经看着她们俩,“你俩这么说,我可就要退婚了。”
凤宁哭笑不得。
“别闹了。”
阁内摆了十几个火盆,一屋子环肥燕瘦,消停不得,再有隔壁男人们推杯换盏,笑声嘈杂,章佩佩嫌闷,带着凤宁和杨玉苏出来透气,从后廊下了阁楼,沿着侧面小院要去河边散步,树丛后忽然行出来一道身影,“哟,姑娘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小王爷喝得七荤八素,由两位侍从搀着,迷迷茫茫望着三位姑娘,视线转悠最后堪堪停在凤宁身上,
“小李大人,咱们在礼部见过。”
章佩佩嫌弃他那身酒气,皱着眉将凤宁拉至身后,
从那身绯红织金世子袍,也大约猜出他的身份来。
杨玉苏立在前头替三人给他施礼,
“原来是藩属的小王爷,这厢有礼了。”
小王爷却是摆摆手,“你让开,本王要跟小李大人说话,小李大人,那日在礼部,本王将炉子让给你,你可还没道谢呢。”
这简直是胡搅蛮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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