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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顾晓梦知道了李宁玉来到这里的原因,这件事如果没有后续倒也罢,可最后证明了夺宁玉是对的。像李宁玉那样的人,她不会惋惜从大城市调到这里,她澳悔的一定是没有能阻止冤案发生,无力改变当时。如果那个偷了配枪的人,是十年,二十年后再被抓住,会怎样呢?不知道李宁玉难不难过,但顾晓梦替李宁玉感到难过。顾晓梦又猛吸了一口烟,她想起王局长评价李宁玉的一句话。他不配评价李宁玉,但至少那句话是对的。他说:“她李宁玉啊,就是天上的仙,她在研究所做做科研多好啊,非要下凡来,让我们这一身铜臭味的人和她一样高尚。”顾晓梦想起李宁玉的身影,不是那么强壮,身为警察可以说是单薄。那么瘦弱的人,到底怎么才能扛得住这个世界铺天盖地的黑暗啊。明明才三月上旬,临江市已经到了异常的二十度,裹挟着黏腻的海风,出门穿太厚的人赶到单位,也少不了汗流浃背。警局吵吵嚷嚷,声音吸引了不少围观群众。“好好的一个人,泡了几天都泡肿了!我苦命的女儿死了还不能留个全尸,怎么还要开刀!!”李宁玉的车被堵在外面,她只好步行。还没走近,她就知道预料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你女儿可能不是被失手打死的,被弄到河边的时候,她可能已经醒了。男的不顾她挣扎,活生生把她淹死的,懂吗?”任凭负责调解的警察口水都说干,老头老太太还是不同意尸体解剖。调解员无奈地看向来上班的李宁玉,发出求救的眼神。李宁玉示意他先去劝散门口的围观群众。“二位好,我是李宁玉。”“管你是谁,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把我女儿完整下葬!”老头固执己见,一点都没给李宁玉留情面。李宁玉盯着老两口,过了会儿才开口,“不让解剖,是你们女婿喑示的吧?”看着两个老人脸上的表情,李宁玉知道自己是猜对了。“我猜你们女婿说,坚持不要解剖,只管在警局撒泼打滚,他也许答应给你们钱。他会怎么劝你们呢?”李宁玉抛出问题,不是想听他们的答案。“他会说,反正你们女儿死都死了,不如就留下一些补偿的钱养老。”李宁玉拣了张他们旁边的椅子坐下,语调平静:“他还会说,以后你们儿子结婚他会补贴,或者是找工作的时候会帮忙,也许就是这些吧。”“你们请先生,算日子,是你们也知道自己对不起女儿。事情都做完了,人死了反而开始害怕遭到鬼魂的报复吗?”老头老太太被李宁玉一番话震在原地,紧接着是长久的沉默。李宁玉站起来,眼神里多了些悲悯:“解剖吧,你们的女儿活着已经很难了,别让她死了还不得安生。”最后老两口还是在许可文件上签了字。不出所料,解剖结果显示死者肺部肿大,死因是溺死。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呢?也许是在被运输的过程中,她受到颠簸醒来,睁眼便看到自己的丈夫。挣扎之后得来的结局不是心软,而是痛下杀手。李宁玉心里憋得慌。这是一个不算复杂的案子。李宁玉就抓住了一点,男人说和妻子吵架了,妻子总会去朋友家避两天。一般和老公吵架了,女方都会跑回娘家。但死者没有。说明家庭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个可以疗伤的地方。随意一翻档案就能看到死者还有一个弟弟,二十多了,无所事事待在家里。到这里已经足够明了。如果没有顾晓梦带来的消息,没有李宁玉要求解剖,会怎样呢?过失杀人,侮辱尸体,两个不算重的罪名。认错态度良好,死者家属原谅,没几年男的就可以出来。在这里,任何死亡和感情扯上关系,似乎就是一个从轻发落的理由。就像夫妻,就像情侣,只要女性死者和凶手之间有联系,判词里的那句“感情纠葛”就变成重要的量刑准则。这是李宁玉一直难以理解却无力改变的事情。难道不正是因为连自己亲近的人都能痛下杀手,才更要严惩吗。现在案子重新审判,故意杀人,虽然没有故意杀害陌生人判得那么重,但也够凶手在里面多吃几年苦头了。李宁玉伫立在测谎室门口,她腰背挺直的模样,像是栽在这里的一块碑石。“安心走吧。”她闭上眼睛,在心里悄声说。关于案情反转,当地电视台还报道了这件事,一时之间群众对警局的评价都好了起来。顾晓梦也看了报道,她不屑地想,“没有李宁玉,你们有个屁的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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