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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已至,张觉晰府上的小厮将青公子从如意楼中请了出来,从善如流地往张府上抬。
街上静悄悄的,薄薄的月光在天上为他们指路,轿子前面挂着两盏照路的灯笼,轿夫脚程快,但手却很稳,坐在轿子里一点都不觉得颠簸,反而带了些摇船似的悠闲。
顾长思坐在轿子里闭目养神,二指撑着额角,听轿夫在外面小声聊天,这些轿夫都是张觉晰的心腹,干起这档子事儿轻车熟路,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虽然看起来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武夫,但说起话来还是轻声细语的,显然是怕惊扰了轿子里的贵人。
顾长思觉得好笑,短促又轻蔑地笑了一声,外面的声音登时就没有了。
轿子也慢慢停下了。
顾长思眉心不耐地一蹙,稍稍直起了身,就听外面的小厮道:“青公子稍安,是有巡夜的捕快来问情况。”
他们奉了张觉晰的令,本是有恃无恐,但终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恨不得世人皆知的好事,因此没有挂着张府的牌子,只带了张觉晰的令牌。
往日里都没出过错,撞上巡夜的捕快也就亮一亮令牌、草草了事,今次,他们刚从主干道上拐弯,迎面却撞上了一个晃悠悠的人影。
他们险些以为遇到了鬼,仔细看才发现是个捕快。
那人束着高马尾,腰间别着捕快刀,一身干练的捕快服,手里还拎了个酒葫芦,看上去虽然脚步虚浮,但明显没有醉得一塌糊涂,还能识得路。
捕快服的束腰束得他肩宽腰细腿又长,离得近了,轿子前两盏灯照出他一双潋滟微醺的桃花眼,里面含着星星点点的笑意,细碎的额发散下来,十足的温柔相,不衬他身上那一把杀气深重的捕快刀。
他晃悠悠在轿子前站下了。
小厮耐着性子上前,亮出张觉晰的令牌,打个手势就想走。
“张大人啊。”捕快眨了眨多情的眼,掐着腰往前探了探,被小厮拦了一把,“更深露重的,张大人好逍遥啊。”
小厮蹙眉:“你是哪个捕快,这么没规没矩的,你——”
话音未落,那捕快一个闪身从他拦着的手臂下转过,反手一敲,正敲在他的麻筋儿上,小厮手臂一酸,半边身子都软了下来,轿夫见势不对齐齐涌了上来,纷纷拦住他的去路。
这微醺鬼倒没看上去那么不靠谱,身形游龙一样从那些壮汉中穿过,手里的酒葫芦还稳稳当当拿在手里,下一刻抬手翻腕,一把挑开了轿帘。
月光刺进来,映进一双锐利的眼睛,捕快略略一怔,幂篱散下来的薄纱又藏住了那双眼,连带着轿子里那人的容貌,都看不真切。
趁着他怔愣的空档,几个轿夫冲上来推了他一个趔趄,小厮手忙脚乱地盖住轿帘,叉着腰怒气冲冲。
“你到底是哪个捕快?这么不懂规矩!?小心我告诉你们捕头,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去啊。”捕快回过神,一甩马尾,“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霍尘,你霍爷爷是也。”
小厮气得满脸通红,但看霍尘人高马大,自知肯定打不过他,只好叉腰尖声尖气地狐假虎威:“你等着,我回去告诉张大人,你轻薄他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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