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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几拾掇好了回正屋里来,不见红药在跟前,少了拘束,就有些没上没下的样子,自顾将一间屋子里里外外细看一遍,“原来奶奶的姐夫是扬州府台,既是这样大的官,先前在家时奶奶怎的不和家里说明呢?老爷太太还当亲家太太家里是什么破落户呢,在家里挂着心,生怕奶奶在这里过不好。”
西屏低着头吃着茶,在茶碗口溜了她一眼,落下盖子笑了笑,“许多年不曾来往,我起初也不知道。”
如眉有些不信,微嗤了声,也不怕西屏听见。就是姚家做着府台也没什么,姜家认得的官还少么?小到泰兴本地县令,大到京中二品三品的大人,谁不望着他们姜家的钱?这年头,钱多起来,那份量未必不能压过一顶乌纱帽的份量。
她转完这屋子,觉得不如家中奢华,脸上有点悻悻的,“这屋里就那个红药伺候奶奶么?”
“我是客中,怎好多劳累人家的丫头?”西平搁下茶碗,半笑不笑地盯在她脸上,“这不是你来了嚜,更轻省了。”
如眉乜了下眼,“我也不是三头六臂,帮不上许多。”
西屏冷笑一下,“那你来做什么?难道老爷太太是放你出来耍子的?”
一时堵得如眉无话可说。老爷太太打发她来,自有道理,就怕西屏在这江都县住得舒坦了,常赖着不回去。何况人不在眼皮子底下,总是不放心,故而派她来盯她的梢。
西屏也猜着了,益发确定,当初他们诸多借口打发她离家,还不是为了背地里好算计她。约莫这会是算计好了,所以又怕她跳脱了他们的手掌心。
不过两下里都不拆穿,西屏自当如眉是来伺候的,便只管使唤起她来,一来二去两天,又像是回到姜家和那上上下下的人在打擂台,好容易在姚家发得软了点的一颗心,慢慢又变回冷硬。
时修因察觉她这两日不大高兴,便想借以案子去烦她,好引她得趣点。可巧这日要到监内去问那庄大官人,便特特走到这边来,邀西屏同去。
还未进屋,撞见那如眉正打正屋门里出来,夹着眉,嘴里嘟嘟囔囔的,听不清说的什么,像在抱怨。迎头看见他,只懒懒地福了个身,“姚二爷。”
时修睨她一眼,“六姨在屋里么?”
这如眉在家就仗着是半个主子一般,在外又仗着姜家有钱,自有股骄傲,只稍稍点头,“屋里闲坐着呢。”说着自去了。
时修没见过这样无礼的丫头,不由得回头看她一眼。
进屋见西屏正低着脖子在榻上做手帕,脸上有些冷冷的,想必才刚和那丫头怄过一场气。他悄声走去,一把夺过绣绷,“又做这些没要紧的玩意。”
西屏听见他的声气,先自唇边笑出来,劈手抢回绣绷,低下脖子不看他,接着拉扯她的针线,“你娘昨日看见我绣的花样,还央我照着那样子另做几条手帕给她,到你又成了没用的玩意了。”
“六姨只在屋里做这些针黹,是屈才了。”他一面说,一面在跟前装模作势地作了个揖,“我要去监房问那姓庄的,六姨愿不愿意同去?”
果然她抬起脸,眼睛放了亮,“这会就去么?”
“只看您‘老人家’得不得空了。”
他刻意将“老人家”三字咬得重些,来回敬她素日在他面前摆架子。
西屏剜他一眼,又笑逐颜开,搁下绣绷立起身,怕他不耐烦,盯着他嘱咐,“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换身衣裳,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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