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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去祭奠蒋源亡魂。”仇不言跟在裴霁舟身后,两人正下台阶时,又见斜对面的厢房门开了,他擡眼看去,“江姑娘也醒了,是否是我刚才声音太大吵到你了?”
江瑟瑟披着斗篷,长发分散在两侧,她快步下了台阶朝二人走去,“不是。我刚打算休息时,隐约听了仇副将您说的话,便想着跟过去看看。”
裴霁舟没有多说,只是看着她那单薄的身形,嘱咐了一句,“别凉着了。”
江瑟瑟轻轻嗯了一声,然后紧了紧脖间的系带,跟上了裴霁舟的步伐。
去至公房,不出意料,那窦云仍旧哭啼个不停。而裴霁舟早已没了那个耐性跟他慢慢磨。
“窦云,白天问你的时候,你三缄其口我不同你计较,若现在你还是那般吞吐不言,就休怪本王大刑伺候了!”裴霁舟听了衙役的禀述后,高声喝道。
而窦云的胆怯还真不是装出来的,本就被吓得不轻的窦云此刻更是怕不得什麽也说不出来。
“说什麽祭奠,依下官看吶他就是做贼心虚,否则为何不替自己辩解?”一旁的费平亦添油加醋道。
周围一群人目光灼灼地盯着窦云,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他的罪行,仿佛下一刻,他就要被冠上谋杀的罪名送上断头台。
窦云只觉舌头发麻,越想说话却越说不出来,他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好像除了哭以外,什麽也做不了。
“王爷,您就别再吓唬他了。”江瑟瑟蓦然开口,霎时间,衆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朝她看去,只听她道,“我觉得他没有撒谎。”
“师妹,这人脸上也没有刻字,你又如何得知他没有撒谎?”雷鸣上前道,“你别被他单纯的外表给欺骗了。”
吃一堑长一智这个道理雷鸣是明白得透透的。毕竟他之前也被罪陈王道貌岸然的外表给深深欺骗了。
江瑟瑟却淡然一笑,拂去雷鸣要阻拦她的手,“窦云不是杀死蒋源的兇手,但他应该早就知道蒋源死了。”
“江姑娘凭何下此断论?”不仅费平不解,裴霁舟等人也没理解到江瑟瑟话中之意。
江瑟瑟顿了顿,接着道:“其实我也是在刚刚才想明白的。”她垂眸俯视着地上的窦云,“他确实很在意蒋源这个好友,否则也不会接连几晚上跑到曲江亭去祭奠蒋源了。”
就在衆人一脸茫然时,裴霁舟幡然恍悟,他看着江瑟瑟,不确定地问道:“江姑娘是说,那乌夜啼声是——”
“是,衆考生听到的所谓‘鬼叫’其实是窦云的哭声。”江瑟瑟补充道,“至于那‘鬼火’应该是他在烧纸钱。”
“可周环他们看到鬼火时,未见亭中有人啊。”费平道。
“那,那是我发现有人过来了,就从旁边的树丛里悄悄离开了。”看到有人问自己说话,窦云总算是艰难地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江瑟瑟点头赞同,并朝窦云投去一记鼓励的眼神,“王爷还记得我们为调查何首文落水一案时第一次去曲江亭查找线索吗?”
“记得。”裴霁舟应道。
江瑟瑟又道:“那次,我就发现亭中石砖上有浅浅的黑迹,此刻再回想一番,王爷有没有觉得那黑迹像极了烧东西留下的痕迹?当时的情况应该就如窦云说的那样,见有人来他便跑开了,而地上的纸钱还没燃尽,被风吹后飘至了水中,这与周环当时的证词无二。人在惊慌之下很容易看错,加上他又听那些没有根据的民间传闻,二者一联想起来,便有了鬼之说。”
“窦云,本王问你,你是否早就知道蒋源死了?”裴霁舟再次转向窦云,沉声问道。
窦云仰视着裴霁舟,犹疑了一瞬后,终是点了头。
裴霁舟不由得叹息一声,不是为此松了口气,更多的是无奈,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就因为窦云的胆怯,无端让他们绕了这麽多弯路。
“那你为何不来报案?”裴霁舟打心底瞧不起窦云,他斥道,“亏你还口口声声说蒋源是你的好友,你就忍心让他沉于水底任由鱼虾啃食?”
“呜呜——”窦云试图压抑住自己的哭啼声,却是徒劳无果,他再次嚎啕大哭起来,就在裴霁舟耐心要被他消磨殆尽时,忽听他解释道,“我知道一旦向官府报案,官府必会知会其家里人,而蒋大哥家中有一个年逾鲐背之年的祖母,我担心她老人家知晓此事经受不住这沉重的打击,要是因为我的莽撞惊吓到了她老人家的话,蒋大哥永远也不会原谅我。”
短短几句话,窦云却说得结结巴巴,听得衆人抓耳挠腮,“所以我便打算先写信告知蒋老爷此事,可那信使却将我写的信给弄丢了,这一来二去就耽搁了十来日,我又于三日前另写了信送去,蒋老爷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
“窦云啊窦云!你是读书读傻了吗?”裴霁舟被他这理由噎得无语,“你有此忧虑,大可直接告诉我们,那样衙役去到蒋源家中时,避开蒋老夫人就是,你却偏偏寻了最蠢的办法,白白浪费了这许多时日。”
“我我”窦云泪眼朦胧的望着裴霁舟,怯弱道,“我不知道,我当时脑子一片茫然,我不知道该怎麽办,以前蒋大哥在的时候,遇了事还有他帮我出主意,可他死了,我就不知道该怎麽办了。”
裴霁舟长叹一声,随即命令雷鸣:“扶他起来坐着说。”
窦云身体已瘫软成泥,雷鸣只得将双手从其腋下穿过,箍在其胸前,将其提起来挪到了椅子上。
“现在你可以将蒋源溺亡的经过如实告诉我们了罢!”裴霁舟提着前袍坐下,江瑟瑟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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