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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之为神,不仅因为他们神通广大,也因为他们不通情爱。”陆远檀轻声道,“有了情爱,便有软肋。有了软肋,便不再是神。”
“可是……”朝铃迟疑着说,“烟罗神是救你出火坑的人,若没有她,你可能会很惨。”
陆远檀神色淡淡,“左右是活不久的人,何必牵累烟罗神为我平白遭遇劫难?我受那些苦换她平安,好过现在无用地病死。罢了,”他闭上眼,“灵光琥珀下落不明,说再多又有何用?”
此刻再多的安慰也显得苍白,朝铃不再多说什么,举起酒壶道:“陆兄,我敬你。”
“多谢二丫姑娘不嫌在下絮叨,死去万事成空,隐岐川之事我已无能为力,还请二丫姑娘费心。”陆远檀也举起酒壶,“姑娘满饮!”
二人隔着树笼把杯同饮,一壶女儿红,朝铃一炷香的时间不到就喝了一半。一旁的雪见神直皱眉头,但看她边喝边哭,最终还是没有阻拦。一壶酒还没喝完,这丫头已经喝蒙了,摇头晃脑,双颊酡红,搽了层厚厚的胭脂似的。她端起酒壶,还想往嘴里倒,雪见神握住她的腕子,拿走了酒壶。
“你干嘛!”朝铃气道。
“你不能再喝了。”他淡淡地说。
“今儿难过,我……我多喝几口怎么了?”朝铃晕晕乎乎,话儿都说不明白了。
“要喝,回去再喝。”
雪见神把朝铃背起来,没有同陆远檀打招呼,直接离开。陆远檀并不计较,静静目送他们。他们走了,他独自对着天上一轮弯月,饮这一壶冷酒。他摇头苦笑,想不到,又有一个神堕成了人。
雪见神并不全然信任隐岐川的神明和神使,他如今是恶兆神,还是隐匿踪迹比较妥当。他背着朝铃往林外去,打算寻一处背风的山洞落脚。他用了惑心术,即便银发蓝眸走在人群中,也无人辨出他神明的身份。
朝铃趴在他的背上,他长得高大,后背也坚实,趴得很舒服。喝了太多酒,脑子里好像装满了酒水,晃一晃似乎能听见哐当哐当的水声。朝铃靠了一会儿,晕晕乎乎地直起身,拨弄他的银发。月光洒落他的发顶,他的银发好像在熠熠发光。
“在哪里呀?”她嘟囔着,“在哪里?”
她不停地拉拽他的头发,他忍着把她丢下去的冲动,低声道:“莫要胡闹。”
她找了半天,不满地皱眉,“耳朵呢?猫耳朵呢?去哪里了?”
他蹙眉,“朝铃,不许放肆。”
朝铃眼巴巴地盯着他的头顶,可怜兮兮地说:“我想要猫耳朵……”
他不想再搭理她,沉默地穿过人群,继续前行。隐岐川人很多,夜市也颇为热闹。树上挂了一溜黄灯笼,照得四处亮如白昼。寻常的百姓不知道树宫里的变故,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他们在树下摆起小摊,热热闹闹地叫卖。
他背上也热闹的很,朝铃酒气上头,醉意更深,变得肆无忌惮起来。摸不着猫耳朵,她就耍坏心眼,咬他的肩膀,戳他的腰窝。他仿佛是座石雕,对朝铃的小把戏视如云烟,依旧稳步在灯笼下走。
朝铃气极,冲他的耳朵吹气。
“把你吹走!”她使劲儿吹,“吹走!”
咻咻的热气吹在耳畔,羽毛似的挠他的耳朵,也挠他的心尖。他终于忍无可忍,道:“再胡闹,丢掉你。”
朝铃扁了嘴,泪汪汪地说:“你丢啊,你丢啊!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丢掉我。我被你弟弟掳走了,你不管我,来得那么迟!你还玩失踪,自己一个人离开雪见城,丢下我不管。”
她越说越委屈,眼泪豆子似的,噼里啪啦直往下掉。他被她闹得心烦,尤其她的眼泪,滴在他肩膀上,好像一簇簇火苗,要把他的肩头烫出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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