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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说话间,树上身影忽然下定决心般站起身,手脚并用,往下爬了一两丈,眼看再下不来了,毫不迟疑往树下就跳。
四处的部曲惊得同时一声大喊,抬网兜人。还好阮朝汐人小身轻,粗绳网剧烈震颤,网鱼似的把她网在中央。
荀玄微站在廊下,眼见她被稳妥接住,毫发无伤,转身进了书房。
阮朝汐果然直接跟进书房。荀玄微坐在靠窗的长案处,她就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对面,抬手覆额,行了个标准的拜礼。
“阿父阿娘两位大人都不在了。家里只剩我一个。”之前坐树上吹了半个时辰的风,她显然打好腹稿了,张口便说,“我应该能做我自己的主。”
荀玄微端起案上的茶盏。
放了这么久,茶早冷了。他抿了口冷茶,安静地等她继续说。
“我是庶民良口,卖身契……我肯定是不会签的。”
毕竟吃喝了许多时日,阮朝汐脱口说出关键字句,心中泛起愧疚,低头不敢看对面郎君的面色。
“坞主贵人事忙,没有注意到这些琐碎小事。但我既然知道自己沾了坞壁的光,不能隐瞒不提。”
她改而低头盯着青砖地,手指不知不觉攥紧了身上衣摆。
“身契,我肯定是不会签的。”她再度重复了一遍。
第二次说出口时,勇气倍增,她清晰流畅地直说下去,“我问过其他人了,东苑童子都签了身契,以后会终生侍奉坞主,他们在东苑吃喝用度是应该的,但我不同。我既然不想签身契,就不能觍着厚脸皮混吃混喝下去。我昨夜想了许多,这两个月亏欠了坞主许多恩情,我会想办法偿还。”
荀玄微没有打断,安静地听她一股脑儿说完,最后才询问,“阿般打算如何偿还?”
阮朝汐昨夜翻来覆去,想的就是这个。她不假思索,应声回答,“东苑的饮食太好,吃多了难以偿还,以后我不在东苑吃喝了。每日早晨的酪浆也再不必为我备下。”
“我看庭院多草木,秋夜风大,夜里枯枝断裂落地,惊扰的人不能安睡。我可以每日再早起半个时辰,把庭院里洒扫干净,再爬树摘去枯枝,好叫坞主睡个好觉。嗯……我还能……”
她想了一会儿,郑重地挨个细数,“庭院打扫,晒书除尘,替换窗纸,捆扎篱笆,种植草木,我都可以做。”
“阿般是个知恩图报的。”荀玄微慢悠悠地把书卷放在案上,“别的倒也罢了,爬树折枝……主院里树高,以后还是备个梯子为好。”
“……只有梧桐树高。”阮朝汐坚持说,“其他的枫树果树竹林都不怎么高。我可以的。”
说着立刻起身,把腰带一圈圈匝紧,“我现在就去。”
“倒也不必你爬高下低地折腾。”荀玄微抬手召她过去,“阿般,坐近些。”
“是。”阮朝汐走近两步,端端正正地跪坐在书案侧边。微往前倾身,做出倾听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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