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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新衣拿来了。奴……奴可方便入内?可要奴去南苑召人来?”
荀玄微道:“进来。不必。”
白蝉低垂着头进门。转过遮挡视线的屏风,瞥见长案边好好对坐的两人,神色又似吃了一惊,站在屏风边发愣。
荀玄微回眸瞥去一眼,白蝉急忙碎步近前,双手奉上衣袍,服侍着换下了沾血的雪青色外裳。
才换好衣袍,外头的周敬则匆匆赶来求见:
“郎君,东边诸山点起七道狼烟,荀氏壁回应,命我们坚守!”
平卢王元宸的心情不算好。
人当面跳下摔死了,死无对证。他明知那人就是他要找寻的钦犯,但从那么高摔下来,脸划花了,尸身摔得粉碎,拼了半天都拼不齐,他凭什么指着一堆烂肉说他是朝廷钦犯崔十五郎?
不能确定钦犯身份,不能定下云间坞的包庇罪名。就算发兵踏平了云间坞,还是没占到一个‘理’字。师出无名。
平卢王不喜欢师出无名。显得他土匪做派。
元氏本就是庶族豪强出身,出身上不得台面。就算坐稳了天子宝座,元氏顶着皇室宗亲的身份,站在那些源远流长的士族门第面前,还是矮了半个头。
那种无声的轻蔑,显露在士族们格外彬彬有礼的做派里,显露在审视宗室仪表举止的挑剔视线里,显露在元氏求娶士族女时、各种客气拒绝的托辞里。
元宸尤其喜欢‘天子王师,师出有名’的打法。
踏平士族的坞壁庄园,让传承百年的高门贵血流淌满地,还要揪住他们的错处,一件件细说给他们听,说他们今日的绝路都是自找的,看那一张张矜贵文雅的脸孔布满了绝望悔恨。
而不是现在这种,占不到理,师出无名。
钦犯的身份不能确认,揪不到荀玄微的错处,踏平了云间坞也无甚意思。
“那么大一个活人,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确认身份?”他烦躁地询问帐下文掾,“胎记,疤痕之类的印记一个没有?”
几名文掾汗出如浆,“根据崔氏乳母供词,崔十五郎的身上应是有一两处胎记。但眼下的情形……殿下恕罪,实在无法辨认……”
元辰怒道:“废物!再去翻找!”
文掾们诺诺而退,麾下一名将领疾奔进来,“探哨来报,荀氏壁方向点起狼烟,不知是不是要发兵!”
“昨晚围了云间坞,荀氏壁今早才有动作。”元宸冷笑,“呵,看来荀樾老儿也不怎么看重他这位名声在外的儿子嘛。”
话音未落,又有一名亲兵疾奔进帐,“殿下,荀氏壁遣来信使!荀氏家主询问殿下为何出兵,可有粮草财帛要求,只消殿下息怒退兵,都可以坐下好好商谈。”
“哟。”元宸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本王发兵围了云间坞,荀氏壁居然没出兵马救援?还遣人送信和谈?这对父子有意思。”
心腹将领劝诫,“殿下,要打么?山路难走,荀氏壁的信使一来一回就是整日,即使他们决定发兵,兵马赶来至少又需一日。我们现在全力强攻云间坞,未必拿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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