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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故作凶狠,可他那副长相,和凶恶是一点都不沾边。
也不知道他是毫无自知,还是觉得了了是个小孩,比较好吓唬些。
她重新坐好,将纸张摆正,握着笔继续往下写。
刚写完一句,裴河宴握着戒尺,在她的左肩上轻拍了一下:“肩膀放松。”
了了刚想回头看他,戒尺灵活地抵住了她的腮帮子:“继续。”
了了鼓了鼓嘴,有口难言。
接下来便如受刑一般,肩不能耸,背不能塌,手腕要与桌面垂直,目光要在笔尖聚焦。她前一秒刚泄了劲,后一秒戒尺就如手眼一般,立刻抵达战场以示提醒。
好不容易抄完了《八吉祥颂》,了了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裴河宴只草草看了一眼,便让她继续保持端坐的姿势。
了了不解:“我还不能动吗?”
裴河宴凝眸看了眼桌角上的沙漏,沉吟道:“再坐半刻钟吧。”他则站起身,将了了刚写的两张经书放到一起对比。
……
总的来说,神仙难救。
了了紧张兮兮地观察着裴河宴的表情,她在连吟枝的脸上看到过太多次失望,每到交答卷的时候,便会变得格外敏感。
裴河宴并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他对了了本就没有预期,自然谈不上失望。
他先检查了一遍有无错别字,摸完底,再去看字体的结构。等做完这些,半刻钟也到了,他放下经文,示意了了:“你可以回去了。”
了了睁圆了眼睛,不敢置信。
这、这就放过她了?
见她会错意,裴河宴只好再补充一句:“明天再来。”
哦。了了眼里的光跟被风吹灭的烛火一般,瞬间熄灭。
她站起来,收拾了一下桌面,正犹豫这砚台和墨条怎么处理时,裴河宴微微颔首,看向了了:“放这吧,我自己来。”
说完,他目光微定,落在了了右侧的脸颊上,多看了两眼。
自她下巴到右脸的面中位置,刚好地印了两列经文。
他一哂,低笑出声。
了了不明所以,但见他盯着自己的右脸,下意识用手背蹭了蹭脸颊……啥也没有啊。
她不蹭还好,一蹭,墨迹晕开,她半张脸都黑乎乎的,像刚在泥里打完滚的猫咪,翘着几根看着不太聪明的聪明毛,傻乎乎地看着他。
裴河宴越发觉得好笑,可照顾着了了的面子,他十分克制地用手指抵住唇,轻咳了一声,才将嘴边的笑意压下。
了了越发莫名其妙了,她用手背蹭了蹭脸:“我脸上是沾什么东西了吗?”
她努力地回忆了一下,自己今天都吃了什么……辣椒碎?干脆面?她不确定。
裴河宴也没再捉弄她,他招手,领着了了走到水盆旁:“墨迹印脸上了,洗一下吧。”
他弯腰,从水桶里打了一舀水,倒入铜盆。
了了借着水光,看了眼脸上的墨渍,微恼。倒不是恼裴河宴,而是单纯懊恼自己总是闹出洋相。
她掬起一捧水,用力地擦洗着脸颊。这毫不怜香惜玉的动作,很快将她半张脸揉搓得通红。
她脸颊滚烫,自己看不清洗干净了没有,便抬起头问小师父:“我脸上还有吗?”
已近黄昏,夕阳暖融融的光照入室内。她扬起脸时,水珠顺着下巴,珠帘般滴滴滚落。
他的视线一下被剔透的水珠吸引,抬眼望去。
她半张脸颊通红,迎着暮光,眼瞳里的光比掉落的水珠还要更加清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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