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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掩上房门,身后忽地传来一道娇娇柔柔的问安声。
周王不自禁蹙眉,回神看清廊下情形,目光骤然一沉。
那么被褒夫人赐名黛玉的女子正跪坐在庭间,身上只穿了一件月白色罗衣,鬓边一枝木簪斜斜插着,满头青丝如瀑坠落。
晚风过处,肩后青丝和身下衣摆一道翩跹,衬以溶溶月色,习习晚风,一双瞳仁剪秋水,实在是娇媚含羞,我见犹怜。
周王下意识看向身后,又很快看向廊下。怕扰人清梦,他大步走到黛玉面前,垂目看了看桌上多出的清酒与杯盏,冷声道:“何意?”
“大王,”黛玉仰起头,眸光若盈盈,“秋夜天寒,奴婢伺候大王吃一盅酒,可好?”
周王面不改色,垂睨片刻,唇角轻轻勾起:“如此甚好,美人且随朕来……”
不虞之隙
梧桐月如钩,姒云在夜凉里悠悠醒来,低头看见肩上不知何时多出的外衣,眉心陡然舒展。
她一早给褒宫上下定过规矩,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在她伏案时擅自入内。换言之,肩上这件外衣只有一个解释——周王提前回宫,且已来过褒宫。
情爱两字,自古圣贤亦无解。
没认清自己心意前,如是情形只是寻常。
她认定周王只是逢场作戏,心里从不曾涌动过半分异样。洞悉自己心意后,昏昏烛火,溶溶秋月,颤动不休的珠帘与竹影,所有看似与往日无异的寻常都因为这件外衣多了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
她敛起衣袍,眼里噙着不自知的笑意,大步走到门边,拉开房门。
“阿洛?”
庭间夜风舒卷。
只片刻,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姒洛一手提着灯火,一手端着一茶盏,匆匆忙忙而来。
“夫人?”她将茶水搁到桌上,下意识看了看她身后,面露不解道,“夫人怎么出来了?大王走了?”
“大王?”姒云一怔,又抬眸看向屋顶方向。
秋叶纷落时,树中人也变了藏身之地。
月华潋滟的屋顶上,赢子叔和召子季如螭吻分据屋脊两端,撞见她的视线,又飞快错开目光,好似有些……不敢看她?
姒云满腹狐疑,朝姒洛道:“大王应当还没走,你不知他在何处?”
“没在房里?”姒洛左顾右盼,又忍不住咕哝,“大王来得突然,茶水点心都没备上。我让黛玉守在外头,怎么也不见人影?”
姒云迈出檐廊,借晃晃月色张望左右:“莫不是去书房了?方才过来可有看见哪里掌了灯?”
此间不同于现世,入夜之后也不会随随处处灯火高张。
姒云两人张望片刻,不一时便循着灯火走到了灯火寥落的西院。
“那儿是?”
姒洛顺着她的手势望去。
月影婆娑的廊楹下,鲜有人至的西院暖阁,一道人影投落窗上,被随风摇曳的烛火照得变了形。
见那人影颇似女子,姒洛一怔:“莫不是黛玉躲懒?”
是夜月华如照,不用点灯也能将院里院外看个清清楚楚。
姒云两人三两步抵达遍布琴丝竹的楹廊下。
一缕晚风拂过,廊下竹影轻摇曳,庭间梧桐发出簌簌作响。
两人正要迈入廊道,一片黄叶颤颤悠悠翩落枝头,拂过鬓边,映入姒云眼帘的刹那,她双瞳一缩,倏地展臂拦住姒洛。
“夫人?”姒洛面露不解,“怎么了?”
姒云无从解释心底突如其来的不安和惶惶,紧了紧怀里的衣袍,摇摇头道:“小声些。”
“诺。”
姒云轻舒一口气,刚要提敛起衣摆,却听吱呀一声响,那道亮着灯的门突然被人拉开。
西院久无人居住,房门颇有些陈旧,开门声落入茫茫秋夜,刺耳得让人心惊。
灯火迫不及待挤出房门,在廊下落成一道分明的光柱。不多时,一道人影踉跄而出,站定在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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