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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胡言乱语!”
遇上能言善辩的毒寡妇,诡医圣手的脾性总是尤为恶劣,他搁下茶杯,唾沫横飞道:“人老了,目力也不行?每日出入琴坊这么多次,没看见他手上那么多伤?看他那细皮嫩肉的样子,从前怕不是谁家公子……”
“锵!”稻香蛙鸣,弦音惊破。
分明是弹过成百上千次的旧曲,分明低眉信手,心无旁骛,云坊主却第三次弹错了音。
“云娘?”花娘子几人面面相觑,齐齐收声。
晴丝斜落,廊下烟柳正婆娑。
姒云似不曾看见他几人眼神间的你来我往,十指一曲,敛起衣袂,举目朝清风徐徐的窗外望去。
晴丝推浪,绿水芙蕖,正是桃源好时节。
乡人们在田里忙碌,孩子们在埂上你追我赶。花娘子口中除却样貌一无是处的周公子蹲守在绿水边,据村里的娃娃们汇报——
“说是要钓鲈鱼,做鱼羮。娘亲说水里说鲫鱼,少鲈鱼,他偏不信,等了一个多时辰了,还在等……”
姒云:“……”
不知是光阴作祟,还是盛夏的暑气太过惑人,不知从何时起,或许是在经历过生离死别、国破家亡之后,那些曾长久压在她的欺骗和利用好似不再那么重要。
回忆周而复始,遗忘不请自来。
过去种种被镀上一层名为回忆的暖晕,姒云一日比一日看得分明,遇刺时的不退反进,冷箭前的以身作挡,还有从前总总不能胜数的纵容与破例,说好了各自利用、逢场作戏,可相比那些曾让他夜难安枕的筹谋与周全,一次次间不容发时近乎本能的反应,或许才是他在不自知时便已显出的本心一隅……
正因看得清楚,今时的姒云才会愈发瞻前顾后,左右为难,不知该去该留。
“系统,我父母……”
姒云刚要唤出奸妃不奸,忽听窗外传来扑通一声响,水花四溅,奔忙的脚步声随之响起。
“不好啦!落水啦!”梗上你追我赶的孩子们大惊失色,奔走相告,“周卿落水啦!”
子虚琴坊内,姒云陡然抬眸。
柳叶绿暗,荷花红酣。
遥处青田绿浪依旧,蒹葭苍苍的小河边,哪里还有周卿安然垂钓的身影?
分明廊下高手如云,田间也不乏善水之人,姒云的手脚却不受控制,不等毒娘子几人出声,她已扔下瑶琴,夺门而去。
“云娘?”“云娘!”
左右顽童纷纷避让,七星紧随其后。
头顶骄阳似火,耳畔风声如啸,姒云视若无睹,看清钓具所在,来不及脱鞋,捂住口鼻,朝河中纵身一跃——
“扑通!”
河上水花四溅,掠影浮光。
水面之下,姒云圆瞪着双眼,急急忙忙张望左右。
眼前所见恰如昔年后宫莲池,错落斜出的茎,娉婷舒展的荷,欢快游走的鱼……午后日头正盛,一道道晴光透过田田莲叶,水清如许,落成一道道纵横交错,惊得游鱼四下摆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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