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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外枫林,风卷残叶。残叶之下,少女熟睡。
这一夜,她做了一个梦。醒来时,却失去了梦中的记忆。
火红的枫叶铺在衣裙上,铺在肌肤上,风一吹,睫毛扇动。她睁开眼,坐起身,望着阳光,神色迷离。
天亮了……指尖触碰到阳光,倍感温暖。
恍惚之际,一股刺鼻的气息钻进鼻腔。“呕——”她顿然蜷缩,紧抓落叶,一阵一阵干呕。
低头之际,她才看见手臂、脚踝、小腿上,爬满了蛆虫。它们啃食自己的肌肤,留下红疮痕迹。
她惊吓出声,跳起身来,发疯拍打。可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掩埋在火红枫叶下、腐烂的无头尸。
她抓住喉咙,急促吸气,以求逃离这汹涌的窒息感。
眼泪模糊视野,却遮挡不住无头尸身上的衣衫,那是父亲的衣衫。
“不是梦……不是梦……”
父亲死了,头颅还被人割了去。
“卷轴!”她猛然抬眸,跪在地上,一阵翻找。
枫叶之下,蛆虫扭动。黎禾终于在堆积的落叶之中,找到卷轴,如获珍宝,抱在怀中。
许久,风掀开尸身之上的红枫叶,打断她的悲痛。
漫天红枫,随风摇曳。她扛起父亲,一步一步离去。
埋葬父亲,可不完整的尸首成为她心中之结。她耸耸鼻子,各种气息,甚至数里之外的气息,统统钻进鼻腔中。她紧蹙眉头,在这股混杂的气息里,嗅到那股熟悉的马儿气息。
她沿着气味寻去。视觉、嗅觉、听觉、身体都变得异常敏锐。
她从未觉得空气这般恶心。四处充盈腐烂之味、恶臭之气。她感到四肢无力,身体漂浮,头脑眩晕,恶心,想吐。
“呼呼……”她呼吸急促,额头冒汗。
太阳炫目,将她赤裸裸地暴露在热阳之下。伤口疼痛难耐,她忍不住搔痒。不知不觉,伤口愈来愈大,血液顺着手臂流下。
她在恍惚之际,看见驾车的马。她宛若看到希望,走去,马儿却猛然受惊,嘶鸣一声,迅疾逃离。
她站在那儿,摇摇欲坠。
爹爹……
她本能地行走。走着走着,来到大路,见一群难民涌来。他们走得很慢,走得很小心。黎禾感觉自己像是逆流而上。
实则,黎禾已经与他们融为一体:衣衫破碎,蓬头垢便,神色脆弱。只不过是一群行尸走肉。
阳光下,城门巍峨;一颗头颅,挂在城门前,长发随风摇曳。一只乌鸦站在头颅上,雕琢头皮。
头颅挂着一只凸出的眼球,正死死地瞪着她。
黎禾瞳孔收缩,木讷不动,一阵耳鸣。
爹爹……
呼呼……是爹爹…….黎禾想要催动僵硬的身体。呼呼,我要救他……不!有人在盯着我!她的眼珠子一转,急速搜寻四周:有人认出了我!谁?谁!不,呼呼,呼呼,没人能认出我……怎么救?冲上去,抢走他!冲上去!不行!有人把守!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脑海中,梦妖长留之声疯狂叫嚣,一瞬间,她容不下任何其它声音,整颗头好似要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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