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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工作,包吃包住,给钱还多,司予连问都没多问,屁颠屁颠地就去面试了。一共三个面试官,主面就是范天行——和蔼可亲温文儒雅的一个中年男人,笑眯眯地问了他几个乱七八糟的问题,什么“爱不爱看恐怖片”、“坐完跳楼机有没有什么不良生理反应”、“是不是唯物主义者”啊之类,司予被问懵了,一五一十地答了,没想到这老头对他很满意,当场拍板说就他了。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进山做乡村教师。他那时没多想,就觉得教小孩儿上课能有多难。再说了,市里生活压力那么大,他在互联网再干五年也攒不出一个首付钱,倒不如去农村混混日子,还能顺道存点钱。但如今事到临头骑虎难下了,司予还真有点儿发怵。也不知道范天行那帮人怎么想的,不找几个正经老师来教书,就让他一个什么也不懂的瞎折腾,课程表啊学期规划啊一律没有,就让他自生自灭。司予叹了口气,连阮阮也比他强啊,好歹人家是个正经师范毕业生……想到这里,他翻语文课本的手指一顿,脑子里浮现出阮阮那张清秀的脸和她柔细的声音:“我只是个贫困山区出来的大学生……”之前太过心急没有注意,直到此刻回忆起来,司予才想起她说这句话时,眼里的无助和脆弱尤其分明。阮阮反复对他强调自己的出身,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隐情?-司予转头望向窗外,灿金色余晖一点点淡去,微风卷来流云,同时也抚平白天阳光炙烤过的炽热气息。——天快要黑了,阮阮应该已经离开了吧。司予正坐在地上胡思乱想,忽然桌边手机一震,是阮阮发来的短信。——司老师,我走了,以后就辛苦你了,务必小心。还有就是,能不能麻烦你多多照顾黎茂,他的手受伤了,请你让他不要再写自己的名字了。司予一怔,难道阮阮去见过黎茂了?让他不要再写自己的名字又是什么意思?他立刻回拨了一个电话回去,响铃嘟了三声,却被直接挂断。几秒钟后,她又发回来一条信息:——凡是小心。估计阮阮是真不想再和他有联系,一封统共就只有四个字的短信里头还打出了一个错别字。戚陆有事儿瞒着他,阮阮也有事情不愿意告诉他,司予脑袋里像熬着一锅粥,所有线索乱七八糟地混在一起,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他晃了晃脑袋,果断地把那锅粥熄了火,接着悠悠闲闲地伸了个懒腰。不告诉就不告诉吧,反正他爸死都死了好几年了,他一个孤家寡人,上没老下没小的,连存款都不到五位数,除非这个秘密牵涉到一笔等着他继承的千万遗产,否则他知不知道也没什么所谓。无非是心里装着个大石头,他自己慢慢摸索,总能摸出这块石头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出了门,兜里揣了一片消炎药,打算去看看黎茂。阮阮说他手伤了,也不知道伤得重不重。小毛围着一棵树追着自己尾巴咬,林木白踩着滑板遛来遛去。拱桥那头,戚陆迈步走来,他没有披斗篷,穿着一身很放松的黑色家居服,一只手拎着小福的小黄帽。自从上次司予邀请小朋友来和小福一起玩儿,戚陆就不再把小福关在家里看管的严严实实,偶尔也在傍晚让他自己出去跑一跑。看见门边倚靠着的司予,戚陆脚步一顿,紧接着又视若无睹地往前走。戚陆下了桥,司予两手靠在嘴边,做出一个喇叭的形状,喊他:“戚先生,送小福去和小朋友玩吗?”戚陆点头,绕过一棵树,拐了一个弯,往43号房的方向去。司予三两步跑到他身前,张开双臂拦下他,笑眯眯地说:“我也要出去玩儿,戚先生不送送我吗?”“小福四岁半,”戚陆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司老师几岁?”司予当真歪头想了想,片刻后学着小福的样子,双手插着腰,理直气壮地说:“二十三岁半也要送!”话一说完,戚陆果真愣了愣,司予笑得有几分狡黠,借着残存的天光,悄悄看向戚陆发红的耳尖。纯情的戚里巴巴先生显然不懂得如何应付人类教师的引诱,他内心手足无措,尴尬的恨不得扭头就走,但眼睛却舍不得离开。人类脸上挂着自以为耍小聪明得逞的窃笑,戚里巴巴先生被逮捕,视线在人类弯成弧线的双眼上久久停留。“其实我是有事找戚先生帮忙,”司予低咳两声,说,“你等我一下!”他转身往屋里跑,再出来时手里抱了一个大箱子,满满的全是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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