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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宫殿谢澹捏着一张口供坐在案前许久都没有动作,内侍烟墨偷偷打量几眼后确定他早已神游,便放轻了磨墨的动作。主子从国公府回来就这样,也不知道国公府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以他对主子的了解,这恐怕多半是跟乔四姑娘有关,可他也不敢多问,偏那跟随主子一同赴宴的侍卫统领白榆到现在都不见人影,他只能暗自抓心挠肝。如此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白榆终于回来了。谢澹立刻回神,抬眸看向白榆。“主子。”白榆行了礼后,禀报道:“乔四姑娘已经醒过来了,大夫看过,没有大碍,此时已经回府。”谢澹眉头微松,轻轻嗯了声。烟墨却是震惊的望着白榆无声询问,这听起来好像是出了大事!白榆顿了顿,继续禀报道:“云麾将军扮作乔四姑娘现身湖畔,无人起疑,世子将自己淋湿对外宣称今日湖畔的动静是因自己落水而起,后披着太子殿下的外袍出门,将云麾将军和乔四姑娘都摘了出去。”谢澹轻轻蹙眉,半晌后道:“知道了。”他怕影响乔月姝的名声,出了密道后便由柳襄将乔月姝送进院中,他因衣裳打湿不好再现身便从侧门离开了云国公府,之后的事他便都不知了。所幸都压了下来。“还有”白榆神色复杂道:“今日之事世子已当场查清。”谢澹眸色立刻便沉了下来,扫向白榆:“是谁?”“是阮姑娘。”白榆简单将经过复述了一遍。烟墨在一旁听的心惊肉跳。这阮姑娘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谢澹缓缓攥紧拳头,眼底杀气四溢。白榆见此,忍不住道:“主子,阮姑娘毕竟是您的表妹,若是闹大了,贵妃必定要怪罪。”烟墨也有些担忧的看向谢澹。这些年主子为了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刻意疏远,虽后来还是被贵妃逼着不得不接近世子,但乔四姑娘,主子一直将自己的心思隐藏的很好,除了他们这几个外无人察觉。而今阮姑娘竟动到了乔四姑娘头上,以主子的性子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轻易放过她的,可若被贵妃知道,主子定要受罚。“去告诉阮青姝,要么死,要么自请回裕北祖宅。”半晌后,谢澹缓缓松了拳头,沉声道。白榆一愣,劝道:“世子前脚落水阮姑娘后脚就离京,外头的人怕是要误会。”且阮姑娘心气太高,绝无可能会主动自请离京,届时阮家和贵妃一定都会怀疑主子的。谢澹淡淡道:“误会什么?难道这局不是她做的?”白榆顿了顿看向烟墨,烟墨朝他摇了摇头。能给阮姑娘活命的机会,主子已是手下留情了。白榆只得颔首领命而去。当夜,阮贵妃得知消息,风风火火闯进了二皇子宫殿,屏退所有人后,厉声质问:“是你威胁青姝自请离京的?()”谢澹没有否认:≈ap;ldo;是。?()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啪!”阮贵妃抬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咬牙道:“那是你嫡亲表妹!”谢澹被打的偏过头去,沉着脸默不作声。阮贵妃见他如此,心头更气:“你为了一个谢蘅竟将你的表妹赶出玉京,他是金子做的吗,落个水能少块肉吗?”“本来不过只是谢蘅自己失足落水,如今青姝离京,陈家姑娘被送去寺庙,外头已经在传谢蘅落水一事是青姝设计,你让青姝以后怎么活!”谢澹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攥紧!好半晌才压住心中戾气,反问:“她若问心无愧,我如何威胁?”阮贵妃怔了怔后,眉头微皱。事出后她派人去问过青洲和青姝,他们只说是谢蘅落水,其他的一字也不肯多说,她当时便有所怀疑,原来,竟当真是青姝设计了谢蘅?“就算真是她做的那又如何!”阮贵妃咬牙道:“青姝是你的表妹,你应该要护着她!”“你明知她爱慕谢蘅,就应该要帮她,若青姝能嫁到明王府,于你而言难道不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吗?你为何总是胳膊肘往外拐,将刀尖对准自家人!”谢澹终是没忍住,沉声道:“阿蘅不是外人,是我的堂弟。”阮贵妃闻言冷笑道:“堂弟?”“你将他当做至亲,他又将你当做什么?高兴了搭理搭理你,不高兴了随时甩脸子,不过一个世子,你竟让他踩在你的头上作威作福,你自己看看,你可有半点皇子的样子!”谢澹终是忍不住,抬头看向阮贵妃,一字一字道:“我和阿蘅为何会这样难道母妃不知吗?母妃难道忘了当年是谁将阿蘅推入湖中,差点害死他!”阮贵妃被他眼中的恨意震住片刻,随即又是一巴掌打过去,吼道:“谁教你与本宫顶嘴的!你别忘了本宫生你时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拼死才保下的你!你两岁那年高烧不退也是本宫跪在坤宁殿求来的太医,你如今长本事了,翅膀硬了,就要忤逆本宫是吗!”谢澹紧握着拳,闭了闭眼。这样的话他已经听了太多次了,他好像永远都欠她一条命。“况且当年是他自己逞英雄救人,他如今这幅模样便是他自作自受,能怪谁?且自小陪本宫的长大的贴身宫女已经给他赔了命。”阮贵妃冷笑着道:“这件事已经过去多少年了,你竟还在记恨着,怎么,你要本宫也给他陪命才肯罢休吗?”谢澹痛苦的深吸一口气,道:“儿臣没有这个意思。”“你最好没有!”阮贵妃甩了甩衣袖,扬声道:“忤逆本宫,不分亲疏,便在此罚跪一夜,来人,看着二皇子!”阮贵妃宫里的内侍在门外颔首领命:“是。”阮贵妃()走后不久,烟墨上前熟练的塞给内侍一锭银子,打着笑脸道:“容我进去给主子上点药,若是肿了,万一陛下明日召见,不好交代。”内侍犹豫片刻后,亦是熟练的接过银子:“那你快些。”烟墨笑着点头:“好。”烟墨一进门,脸上的笑容就消散了。他心疼的看着自家主子脸上的伤,边上药边劝道:“主子何必与娘娘较劲呢,主子服个软,毕竟是母子,娘娘还是会心疼的。”谢澹淡淡看着他:“这话你自己信吗?”烟墨便不做声了。娘娘一心只想争那个位置,主子对娘娘来说,不是儿子,更像工具,可他们做下人的能如何呢,还不是只能劝着。主子这苦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柳襄回到将军府,已近卯时。她乔装乔月姝在众人跟前露了个身形后,就和乔月华接乔月姝一起从后院乘马车离开了云国公府,看着乔月姝醒过来她才回府。刚沐浴换了衣裳,宋长策便回来了,劈头就问:“今日云国公府发生看什么?”柳襄心中一跳:“怎么了?”难不成还是没瞒住传出了什么?宋长策皱眉道:“外头已经传遍了,说阮家的姑娘设计世子不成,害世子落了水,太子殿下亲自将世子送回了明王府。”柳襄怔住:“世子落水?”“是啊。”宋长策往桌前一坐,自己倒了杯茶道:“据闻,世子从国公府出来浑身都湿透了。”柳襄飞快坐到他对面,问道:“没有别人落水了?”宋长策一顿,忙放下茶杯,八卦道:“没了啊,怎么了,难不成这事另有蹊跷?”柳襄默了默,摇头:“没了。”“我也只是听说有人落水,没想到是世子。”这件事说起来太复杂,事关乔月姝清誉,还是暂且瞒下他吧,随即就转移话题道:“你们今日见到褚公羡了吗?”宋长策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点头道:“见到了。”“幸亏乔二哥对里头熟悉,又与牢头相熟,这才能乔装混进去。”柳襄忙道:“如何,可有问出什么线索?”宋长策正色道:“褚公羡称书架之前从未淋过雨,而前些日子因高中状元,有很多学子祝贺送礼,为答谢他们,曾在家中设过小宴。”“前后加起来有二十来人进过褚公羡的屋舍,其中包括宁远微和高嵛成。”宋成策给柳襄倒了杯茶,放到她面前道:“你们呢,今日可见到宁远微了?有试探出什么吗?”柳襄饮了口茶,才轻轻一叹道:“见到了,但他只会些花拳绣腿,不可能跃得上房梁,当然也不排除他武功高深,早已察觉到我跟着,故意藏拙,不过我观此人着实不像奸人。”宋长策遂打趣道:“因为他长的好看?”柳襄:“我说正经的!”宋长策挑眉:“我也是说正经的。”若是寻常,柳襄必要跟他好生掰扯一番,但今日因有心事,并没跟他打嘴仗。她在想,后面有太子在谢蘅应当不大可能落水,那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不成,是因为保护她?如此想着,她的脑海中又不由浮现他转身朝她走来的那一幕。他明明可以置身事外的,却还是脱下外袍将她紧紧护着,她倒也不认为他是对她有什么心思,而是愈发觉得他这个人就是嘴硬心软。‘那也是姑娘’耳边似乎又响起他咬牙切齿的声音,柳襄唇角无意识弯起。
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所以即便再不喜她,也没有将她扔在那里独自面对。而宋长策将她所有的神态都收入了眼底。若是以往他肯定会很好奇的询问,但现在不知为何他竟隐隐觉得心头有些发酸,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她此时的反常与谢蘅有关。她唇角那抹若有若无,他从未见过的笑容,太过刺眼。但是他想不明白这是为何。起初,他看着她醉酒赖在谢蘅怀里时不会这样,看着她从杏花雨中救出谢蘅时也不会这样,直到琼林宴上他误会他们似乎就是从那时起,他就对谢蘅多了几丝防备。以往十余年不管男男女女但凡好看的,她都是格外的有兴致,但从没有谁与她有过这么多的纠葛。“宋长策?”宋长策猛地回神,却见柳襄疑惑的盯着他:“你发什么呆呢?”宋长策一时理不出个头绪来,干脆将那股不明的酸涩都压了下去,问道:“怎么了?”“我说可有去过褚公羡家中的学子名单?”柳襄又问了一遍。宋长策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递过去,从后往前指了指道:“这是誊抄的一份,乔二哥那里还有一份,我们分头查,从这里到这里。”“对了,乔二哥今日问我借赤雨。”柳襄接过名单看了眼后,确认除了宁远微和高嵛成外都不认识,便小心叠放起来,道:“二表哥还没死心。”宋长策耸耸肩:“可不,不过近日乔二哥的武功确实有所长进。”柳襄好奇道:“长进到什么地步了?”宋长策想了想伸出手:“能在我手底下过十招了。”柳襄颇有些意外的扬眉:“看来赤雨没白教。”“那怎么办,借还是不借?”宋长策问道。这话还真把柳襄稳住了,她有些纠结的挠了挠头。起初她只觉得二表哥是一时兴起,实在没想到他会在这事上如此执着。“其实我觉得,乔家既然允许乔二哥进了刑部,那应该会尊重乔二哥自己的意愿。”宋长策道:“况且乔二哥在这方面的领悟能力很强,说不定还真能学成。”柳襄托腮看着他:“你当真这么觉得?”宋长策点头:“这几日跟乔二哥相处下来,虽然他有时候有些不靠谱,但若真认定一件事,必是全力以赴的做。”“可是,若乔家真的同意二表哥从武,怎么会还需要借赤雨呢?”柳襄道:“而且二表哥身边那几个暗卫武功也很不错啊。”宋长策摇头:“那就不知道了,或许觉得跟赤雨投缘?”柳襄不吭声了。二人趴在桌子上大眼瞪小眼半晌,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事。他们在这里讨论这么久,若是赤雨不愿意有什么用呢?于是,宋长策便唤来赤雨欲询问,只还没问出口,赤雨就道:“我都听见了。”宋长策便问道:“那你是什么想法?”被两双眼睛同时直勾勾盯着,赤雨好半晌才挤出一句:“我听公子的。”柳襄便又看向宋长策。宋长策:“”他烦躁的挠了挠头,最终下了决定道:“那你偷偷去吧,就当我不知道,将来乔家怪罪,你就往乔二哥身上推,说他威胁你。”柳襄:“”赤雨沉默了几息后,拱手应下:“是。”赤雨的命是宋长策救的,这些年不论宋长策下什么命令,他都不会拒绝,即便他不理解。说到这里,宋长策有些心痒痒的看向柳襄,恰柳襄也挑眉望向他。相视片刻后,无需多言,同时起身:“走,练武场!”宋长策:“输了请吃猪蹄?”柳襄:“再加一坛梨花醉。”“成!”宋长策:“对了,我听说最近那帮人在设赌局。”“是吗?看来回京都太闲了。”半个时辰后,两道身影并肩离开练武场。而他们身后,有人欢喜有人愁。“将军怎么会输了呢?”“谁知道呢,明明比的是刀,是将军最擅长的武器。”“唉,下次赌中郎将赢!”这时,一道声音突然自他们背后响起:“是吗?这么巧,我也赌的我赢。”众士兵被吓的慌忙回头,却见本来已经离开的二人不知何时竟站在他们身后,抱臂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众士兵心中一沉,完犊子了,被抓住了!“公开设赌局,该如何罚?”柳襄好整以暇道。众人低着头装鹌鹑。柳襄伸出手,方才坐庄的瘦高个便恭敬将银子递过去。柳襄掂了掂,挑眉:“这么多人赌我赢?”“没收了,每人十圈,你数着。”这回待柳襄和宋长策走远,其他人一涌而上按着那瘦高个:“你个叛徒!”“我就说比刀法将军怎么会输呢,原来是你和将军中郎将里应外合!”“我也是被逼的啊,谁让你们不争气都上套,十圈,你们再不跑天就要黑了!”“你给我等着!”“”身后的打闹声传来,柳襄和宋长策对视一笑,将银子扔给他:“回头给他们加进去。”宋长策将银子收好,道:“我赢了,将军该请我吃猪蹄。”柳襄皱眉看他:“又没真打,不算。”“那可不行,将军岂能言而无信。”宋长策不满道。柳襄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眯起眼看他:“你算计我?”先是跟她设赌局,又跟她说那帮人最近闹的凶,然后撺掇她放水收拾他们,这家伙怎么最近长心眼子了啊。宋长策嗖的一下就蹿没了:“现在才发现已经晚了!”“明天晚饭我留着肚子啊。”柳襄:“”“你给我等着!”-太阳将落山,晚霞红了半边天。柳襄换了身衣裳出了门。她想来想去心头都不安,还是决定去看看谢蘅落水到底是怎么回事。正好将名单给他看看,看这上面有没有他认识的。也将他要求立的字据带给他。柳襄熟门熟路的到了谢蘅的院子。守在院外的侍卫看见她后便折身进去禀报,很快便出来:“云麾将军请。”柳襄颔首道了谢后,缓步走进院子。很快,她就看到了靠窗户边坐着的人。夕阳落了一半到窗棂,仿若一束光洒在他的身上。他换了身淡紫色的素锦袍,头发似乎才晾干,只用了一根簪子松松束着,乌发散落在霞光中,似有所感般他抬眸望来,丹凤眼中似乎少了些平日的傲气。柳襄脚步未停,心跳却漏了一瞬。但很快她就挪开视线,不敢再多看。美人再好看,也注定和她是陌路。踏上台阶,快步从窗边走过。她目不斜视,并不知谢蘅的视线穿过夕阳落在她的身上。柳襄进屋走近茶台,刚拱手行礼,垂下的目光便落到茶台上那颗银色铃铛上。她微微一怔,这是她的铃铛,怎么会在他这里。且她记得很清楚,他在国公府时给她看的是一颗红色的铃铛,并非眼前这颗。她还未想起来,几根修长的手指便捻起那颗银铃铛,声音不轻不淡道:“这可是你的?”虽是问句,语气确是陈述。柳襄慢慢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终于想起了什么。那个大雨天,她在城隍庙外救他时曾经掉过一颗铃铛。而那天,她戴的正是银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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