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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在乎你家里的事情,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最后要退学。当年你被逼得去吃救济餐,居无定所还要准备考cat直博医学院。好不容易念了phd以后天天和我们熬实验和实习,几乎每天只睡三个小时。明明从高中就决定好了,明明你都快熬出头了,怎么说不读就不读了?”
“学医哪里有你说得那么简单?”他语气淡然,“读完书以后还不是要继续熬下去,什么时候能熬出头谁又说得准?”
好友口中的医学理想好像和他没有半分关系。
“我好像越来越看不懂你了。”at不忍,“过去我印象里你不是这样的。”
“人总是要变的。”
“我可以接受你是因为发现自己并不喜欢学医才放弃这条路,但现在看来,你好像也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方向。”
魏寅顿了顿,最后笑罢。
“是你太理想主义了。”
……
辛楠站在门口,思来想去都觉得现在并不是一个进门的好时机,于是后退一步,轻手轻脚一个人来了院外。
穿过月门便是连廊。天已经彻底暗了下去,风吹园林灯影幢幢,只能依稀照见枋梁精良木雕。廊外迭着奇峭山石,雾里含翠,更衬这一处幽静。
她沿着长廊缓步走去,四处只能听得“啪嗒”的脚步声。
这地方像枚石子,倒是激起了一些往事。
高二升高三那个暑期,学校组织整个年级到了江苏研学,江南沉闷的夏天终于在这一年有了颜色。
夏季夜的南京燥热,学生们挤在画舫里游秦淮,发动机“嗡嗡”的声音混杂着学生聒噪的交谈声,衬得这地方也没多闲情雅致了。
赵泽新和她挤在一起,讲起了南京的野史。辛楠分科学理之后很少再听过历史,可从他嘴巴里念叨出来又觉得分外有意思。
相传当年秦始皇听闻南方有龙气,为了稳固自己的王朝地位便决心断这龙气,于是让方山断裂,淮水贯穿。秦淮河就这样安之若素地流淌千百年,流出了六朝金粉地,十里秦淮。
“所以五代十国全都命不久长,迈入近代之后又发生了那么多大悲的故事。”
辛楠望向窗外,岸边的路人在夜色下喁喁耳语,这片土地已经从纷乱尘土中归于和平。
从夫子庙下船,赵泽新从书包里掏出一把团扇。那是他上船前在科举博物馆门口小摊买的,二十来块,摊主还给免费题了字,一面是辛楠的名字,另一面赵泽新神神秘秘不给她看。
她要去抢那扇子,男生便仗着自己身高优势高举团扇不给她。
两个人你追我赶,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下雨了”,霎时间城市陷入了一片雾色之中,淅淅沥沥的雨落在石砖,两个人只好跑进一旁商铺的屋檐下避雨。
扇子被淋湿了,辛楠不曾见过的扇子另一面也被雨水糊得不成模样,辨别不清字迹。
辛楠心有惋惜,可身旁的男孩子却说,
“没关系,高考之后我会亲口告诉你。”
随着江南阴雨的一声闷雷,闪电掠过夏天,视线中一片惨白掩盖了这段过往,和另一段刺人的记忆水乳交融。
啪。
雷声响的一瞬,她差些被一股力量掀翻,再次抬起头眼前依旧是高三教师办公室,窗外的银杏大片落下。
她至今能清晰回忆起那样的感觉,脸颊被灼烧得疼,一巴掌被扇得口腔发酸。
一声猛烈刺耳的轰鸣之后,她怔怔抬起头,没有捂脸,发觉自己一时间竟然短暂失聪,听不见声响。视野里的那些画面似乎被刻意放缓,办公室里一片兵荒马乱,穿着贵气的妇人盛气凌人又要落下一巴掌,身后的班主任和几个任课老师急急忙忙来拦,教室门口看热闹的学生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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