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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原来是雀儿姑娘,现在可算改朝换代,更上一层,当上国公府的家奴了。”彩云啧啧叹道:“可是不得了呀。”
好些日不见,她的言语比起以前更加刻薄刺耳,林瑜没心思计较,注意力全在她那句“家奴”之上。
素月倒是扭头瞪了彩云一眼,彩云不若以前那般顾忌,冷哼着撇头,待到林瑜近了,她扭身与旁边的丫鬟说话,一双绣鞋却是往林瑜跟前伸了伸。
坏心刚起,下一刻,她就痛呼出声,“死雀儿!你故意的是不是!”
林瑜从彩云脚背踩下来,冷冷睨着她,“管不住嘴就算了,你怎么连脚也管不住?”
语气并不重,但以前任敲任碰的闷葫芦忽然那么一响,着实让彩云惊愕了阵,傻楞着忘了出声,待她反应过来,视野中只剩下门口柳绿的裙摆一角。
素手轻掀,那一抹绿影随即也消失在雕花红漆的隔栅门后。
素月把林瑜领进厅中,便退了出去。堂中剩老太太和林瑜二人,林瑜跪在地上,敛眉垂眸,良久过去,都没听到上首的老太太说一句话。
林瑜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像这样的情况,她可以沉默整整一日。但审时度势后,她还是开了口。
现在沉默对自己没有好处。
“婢子愚钝,敢问老太太找婢子过来,是想知道什么?”
老太太捻着串小叶紫檀佛珠,垂眼看着林瑜。她中年丧子后开始信佛,时日久了,面目和善许多,叫人快要忘记往事——
这位老太太早年为夫守寡时,为了不让儿子被抢走,曾害死过族中亲戚三条人命。
她可不是什么心底柔软的妇人,即便半阖着眼,目光中的威严凌厉却不容人忽视。
“你是几岁卖到姚家的?”
“十四。”
“赏花宴上发生的事都知道了?”
问题的跨度有些大,林瑜面不改色,“婢子在回来路上问过素月姐姐,现在都知道了。”
老太太眸色一冷,“既如此,你便说说,你那个主子所做的事,他们是几时开始的。”
厅中寂静半晌,响起林瑜的声音:
“婢子以为,姑娘从未开始过。”
林瑜垂首,在光亮的石砖地面看见自己的影子,地上的她也在冷冷淡淡地看着自己。
“以前在姚府,姑娘与家中两位哥哥最为要好。来到国公府后,二爷常常照拂姑娘,她年纪尚小,对二爷只是孺慕兄长之情,往来时亦未曾逾越过兄妹间的关系。”
“照你这么说,她最无辜?是旁人不识好歹冤枉她了?”老太太肃声问道。
“婢子不敢。姑娘虽无心,但确做了私相授受这等不合儒家规矩礼法之事,算不得冤枉。此事怪在婢子愚钝,来时姚参军千叮万嘱,可婢子只想着三年的身契,未能尽责劝诫主子。”
老太太原是一腔子的火,听完这番话给浇熄大半。
如今妙华失势所有人看在眼里,这丫头本就是不得宠信的那个。她最聪明的做法该是撇清关系踩妙华一把,再主动交些妙华有错的“罪证”,来换取脱身的机会。
刚刚自己有意施压,可这丫头却能不为所动,还主动替妙华澄明缘由,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她在宅门见惯阴私互损的争斗,已经许久未曾遇到这样的品格,心怀都舒畅许多。老太太端起茶盏,扣盖时不动声色看向林瑜。
这个丫头相貌虽是平平,气度却很不凡。跪在地上从容镇定,脊背挺的笔直,未有卑颜趋承之态。
老太太心中愈发满意,前几日给姚妙华送了几个丫鬟,身边空出几个缺,不妨把她留下来用着。
“行了,起来说话。”
林瑜正要站起,身后忽有道脚步声踩厅中,那人声音清冽温和:
“来得不巧,祖母这就问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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