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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湘不敢违拗,只得等他将茶端给她。她饮茶时,他就在看着她,眼里含着几许期盼,等她搁下茶盏便问:“喜欢么?”
“……挺好喝的。”卫湘低着头,声音很低。
因为对茶,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么一句,她想他自能分辨出她的无知,心下已开始懊恼于自己的鲁莽。
——是她因玉露的事太过悲愤,又对自己这张脸太自信了,才会这样闯到天子面前来!如今坐下来细说,她才惊觉什么诗词歌赋、品茶研香她皆尽不会,这还怎么入他的眼呢?
卫湘想到这儿,心里已成灰了。
她已准备好了下一句就要被他打发走,却听他又说:“好喝最要紧。一食一茶,万般门道都不如好吃与好喝来得实在。”
而后他语中一顿,接着拊掌传来宫人,随口点了几样点心。
点心很快就送进来,他含笑:“姑娘别拘束,随意用些。”
卫湘心里忽而软了一阵。
她对不上诗词,也讲不出茶的门道,但这吃食点心就直观多了,得凡是人恐怕都能讲出几分好赖。
所以,他是在迁就她。摸索到她的见识深浅,而后顺着她的来,以免尴尬,却又做得润物细无声,好似一切就该这样。
她不料他会这样,觉得有些惊奇,默默地选了块点心来吃。
那点心做成了梅花状,外皮洁白似玉,是山药泥做的,但完全不湿黏,拿起来不会沾得一手,又足够软糯细腻,入口即化。
内里则是以蜂蜜调制的细碎玫瑰,卫湘原就喜欢玫瑰的味道,品了一品,用手帕掩着唇赞道:“好细致的玫瑰,吃来满口盈香,又甜而不腻。”
她夸赞时含起一缕笑,楚元煜看得心旷神怡,不由自主地伸手,也尝了块,颔首:“是不错。”
卫湘从不曾吃过这样讲究的糕点,又因晚上早早就过来等着添香,连晚膳都没用,此时不免被开了胃口,便又纵着自己多吃了两块,一块仍是这山药玫瑰糕,另一块是清新些的龙井酥。
这些都适合就着茶吃,于是三块点心尽了,那盏茶也喝完了。楚元煜抬眸看见,就想为她添茶,她笑道:“不吃了。”
说着她摸出怀表看了一看,柔声提醒他:“陛下该就寝了。”
这话也不虚,现下怀表上的指针已然指到九点了。
早朝是在卯时,也就是五点,之前还需早些起身盥洗、更衣,最迟也得寅时四刻就得起床。
可这话却不虚,由卫湘口中说出来却拼尽了气力。
——“陛下该就寝了”,那然后呢?
就如容承渊说的,陛下已近一个月不曾踏足后宫了。
现如今,她在这里。
楚元煜闻言,下意识地扫了眼她手中的怀表,依稀扫见时间,惊觉天色已晚,叹了口气:“罢了,是该睡了。”
说着他站起身,卫湘稳着心神,随他起来,随他的脚步而行。
可他并未走向床榻,却往外去。她不明就里地跟着他走,他一如入殿时一样照顾着她的速度,将脚步压得很慢。
他带她穿过寝殿、走出内殿,一直到外殿门口才停下脚。
稍转过身,他的视线落在她手中捧着的手炉盒子上:“夜晚更冷,手炉添上碳再回去。”
卫湘一怔,一时辨不清这是一句关照还是一种委婉的嫌弃。
或许,他终究没看上她?
或许方才那些只是闲来无事拿她解一解闷儿,没有在半途见她对那些风雅之事全然不懂时直接打发她走,亦只是想做得像个君子?
她摸不清,可她不能问。
她只能维持着那种被抬爱的受宠若惊,深深一福:“谢陛下,奴婢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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