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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弱温和的吐息,如一尾薄薄的羽毛,拂扫在她的食指指腹处,痒痒的。
她略略把下颔一低,凝声道:“别装死,赶紧给本宫腾个位。”
见谢瓒不声不响,沈莺歌来劲儿了,开始捏住他的冷白脸颊,一左一右用力地朝外扯了一扯:“听到没有?”
在他面前逞了一会儿能,在阒寂的寥落之中,沈莺歌忽然又觉得很没劲,在潜意识里,她竟然希望谢瓒能够早点醒来,这样她就能够光明正大的复仇了。
所有人都说他受了很严峻的伤,究竟严峻到了什么程度,沈莺歌一直不清楚,更精确而言,是不相信。
以谢瓒的城府和筹谋,谁都不可能将他重伤成这般境地。
好奇心驱策着沈莺歌,她小心翼翼地掀开鸳鸯被,查看他身上的伤势。
只一眼,沈春芜瞠住眸,微微失神。
绯袍之下,千疮百孔,刀伤、剑伤、毒伤……什么样的伤口皆有,伤势均不浅,甚至快殃及到了心脉地带。
空气之中弥散着一股子淡淡的血腥气息,她的纤细指尖划过一道道伤口,像是在丈量着他在西巡时所遭受的灾厄。
怜悯他么?并不。
沈莺歌克制住莫名的心律,面无表情地掀回鸳鸯被,将三只月儿枕矗立在床榻中心的位置,权作楚河汉界。
她吹熄烛火后,又点燃了一枝香薰,驱策了屋里头萦绕不褪的药香,点香薰是上辈子一以贯之的睡前习惯。
只是,原身的香薰不是沈莺歌惯用的款式,教她睡得不很踏实。
辗转了近小半个时辰,沈莺歌又翻过身来,面朝里侧,直直盯着谢瓒的侧颜,不知是不是出于她的错觉,借着月色,感觉谢瓒的面容添了一丝血气。
沈莺歌凝着他,思绪却渐渐地散了。
老天爷给她开局一手烂牌,原身的娘家依靠不得,而谢家人前笑脸背后就是刀子,沈莺歌太需要心腹和侍卫。
目前,唯一确定能用之人,只有黎沧。
赶巧,黎沧离开前,给了她一只雀哨,她得寻个合适的时机找他,并将他收回麾下,来日重启天宿卫,为她所用!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沈莺歌默念着这句话,渐渐遁入梦里。
但她睡得并不踏实,梦里的自己一直在逃跑,仿佛身后有一道沉冷的深黑视线在追逐着她。
她知道这是梦,下意识想逼自己醒来,但这个梦竟是沉甸甸的,千斤般压在自己身上,压得她无力反抗,也无力挣脱。
长夜如绞索般漫长,今夜谢府各房灯火通明,人人似乎都无法安枕。
谢瀛吃完花酒回到云中楼,就被傔从石砚叫住了,说:“二房大娘子正找着少爷您。”
二夫人王氏看到醉成烂泥的儿子被石砚搀扶了进来,正想训斥一顿,忽听谢瀛撒酒疯道:“嫂嫂好美,从了老子有何不可?横竖大哥生死未卜……”
这番大逆不道的孟浪之词,听得王氏心惊肉跳,她紧张地左右瞻望一番,屏退了四下,诘问石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石砚喏喏地回禀了晌午大少爷去了长汀院之事,且道:“少爷从长汀院出来,心情不虞,翘了国子监的午课,直接去了樊楼吃花酒。”
王氏脸上青紫交加,冷哂一声:“好一个苏州乡下来的贱坯子,这才刚入谢家第一天呢,竟然勾搭上我儿子!”
白昼时分,新娘子闹着脾气不下喜轿,老夫人苦苦请了三次,才让她勉强下轿,这件事已经在各房各院传开了,当时王氏觉得新娘子性子刁蛮粗鄙,但也没真正放在心上,只因谢老夫人会对付她,王氏只需要静观风浪起就好。
讵料,这个贱坯子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谢瀛身上!
王氏先吩咐底下的丫鬟扶谢瀛回屋,命石砚今日之事,切不可为外人道也。
谢瀛明年初春就要参加科考下场了,族里朋辈竞争格外激烈,王氏帮他打通了不少门路,万不可在这节骨眼儿上出岔子。
王氏心中恼燥,眸底晃过一丝阴毒。
家主自然动不得,但那个年轻的新娘子,她还收拾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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