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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三贵,我觉得我不是人,这么大了还拖累我爸。”
说着,丁寻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从小到大无论是在村里被人欺凌,还是在学校尝尽了歧视和侮辱,他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不知道哭了多久,眼睛哭得酸痛模糊,三贵看着于心不忍再次走过来。
“寻哥,咱们回去吧,天快黑了。”
“让我再陪陪我爸,我对不起他,他没能等到我让他和我妈过上好日子就……”
“好吧,我陪着你。”
三贵静静地陪在丁寻身边,丁寻直直地跪在坟前,直到红霞满天时,丁寻双膝疼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三贵,我爸一辈子对谁都好,乐意帮助人,为啥村里人就那么不待见我一家人?”丁寻终于开口,声音凄冷。
“哥,你是真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们一家人没害过人,为啥村里人那么不待见我们?”
“因为……他们说大伯母是怀着你嫁给大伯,说大伯母不洁……”
丁寻这才知道,村人瞧不起他们一家的原因不光是因为他们家穷,还因为他们认定母亲是个不洁的女人。
在这小山村里,女孩穿个短点儿的裙子都要被全村数落半天,何况他那来历不明的傻娘?
“真没想到,竟是我的出生使得我爸妈倍受歧视,我就是连累父亲受罪的罪魁祸首呀!
丁寻把头埋在膝盖处无声地痛哭,心中的悔恨只有他自己知道,父亲已走,他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
“哥,回去吧,天要黑了。”
“咱们再不回去,伯母又该到处找你了。”
丁寻从悲痛中抬起头:“我妈她……”
“走!我妈一个人在家怕黑,咱们快走!”
丁寻起身就朝山下冲去,一路上村民们对他指指点点,他已经毫不在乎了,现在除了母亲,谁也不在他眼里。
院子里,一张小方桌上点着两支白蜡烛。
母亲出奇安静地跪坐在小方桌前,这样的她,让人看不出她精神失常。
她的怀里紧紧地抱着父亲生前唯一的一张照片,照片中的老人慈祥地看着他们娘俩。
他轻轻走到母亲身边,她一如父亲在世时一样的干净、漂亮。
打小他就知道,父亲每天在外拉活总是全身脏兮兮的,可是他却把呆傻的母亲打扮得像个城里人。
“妈,外面凉,咱们进屋吧。”
“大有哥,你收工了?”
母亲转过头看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闪动着天真无邪的光芒。
二十年来,她喊丁寻爸一直是喊“大有哥”,这在他们村属实罕见,别人家都是喊孩他爹、孩他爸。
大家想着可能是傻女人不懂事,教了也不听,所以她爱喊哥就喊哥吧。
“妈,我是小寻,是您的儿子。”丁寻心疼地搂着母亲。
“是小寻呀,你放学了?快,我带你去看蚂蚁宝宝。”
说着,像孩子似的跳起来,拉着丁寻的手就朝院墙边跑。
丁寻心中一阵酸楚,却也感到有一丝的安慰,母亲这种状态也好,不知苦难,就不会有痛苦,没有痛苦就会活得开心些。
他跟着母亲蹲下,看着她用树枝拨弄地上成队的蚂蚁。好一会儿,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轻柔些,以免吓着母亲。
“妈,咱们去做饭吧,我饿了。”只有这样才能转移母亲的注意力。
“你饿了?走,进屋进屋,我去给你做饭。”
看着灶后母亲生涩笨拙的做饭动作,丁寻眼睛一酸,眼泪差点流下来。
“不行不行,我做不了饭,咱们还是等你爸回来做吧?你爸做的饭可好吃了。”母亲坐在小板凳上,两只手抱着双膝一脸憧憬。
他走过去把母亲搀扶起来:“妈,一会儿我来做饭,我先带您去看一件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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