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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乔里恩疑惑地望他一眼:“我也不知道,”他说;“他们这样说!”
“那么,大概是真的了,”小乔里恩出其不意地说;“而且我想他们已经告诉你是哪个女人了吧?”
“对的,”老乔里恩说——“是索米斯的老婆!”
小乔里恩听到并不惊讶。他自己一生的遭遇使他对这种事情无法表示惊讶,可是他看看自己的父亲,脸上浮现着微笑。
老乔里恩是否看见不得而知,总之他装做没有看见。
“她跟琼是顶顶要好的!”他说。
“可怜的小琼!”小乔里恩低低地说。他把自己的女儿还当作三岁的孩子呢。
老乔里恩忽然站住。
“我半个字也不相信,”他说“完全是无稽之谈。小乔,给我叫部马车,我累死了!”
他们站在街角上看有什么马车赶过来,就在同一时候,一部接一部的私人马车从动物园里载着形形色色的福尔赛之流掠过他们驶去。辔具、号衣和马衣上的金字在五月的阳光中照耀着,闪烁着;这里有活顶车,敞篷对座车,半活顶车,轻便的两人车和单马轿车,每一部车子的车轮好象骄傲地唱了出来:
我和我的马和我的佣人,你知道,
整个的排场真的花了不少。
可是每一个辨士都花的值得。
穷鬼们,现在来看看你老爷和太太
多怡然自得!哈,这才叫时髦!
这种歌,人人都知道,正是一个出巡的福尔赛最适合的伴奏啊!在这些马车当中,有一部由两匹鲜明枣骝马拖着的对座敞篷车比别的马车驰得特别快。车身在装得高高的弹簧上摇摆着,把挤在车子里面的四个人晃得象在摇篮里。
这部车子引起了小乔里恩的注意;忽然间,他认出那个坐在对座上的是他二叔詹姆士,虽则胡子白了许多,但是决没有错;在他对面坐着莱西尔-福尔赛和她已婚的姊姊维妮佛梨德-达尔第,用小阳伞遮着后影;两个人都打扮得无懈可击,傲然昂着头,仿佛就是他们适才在动物园里看见的两只鸟儿;和詹姆士并排斜靠着达尔第,穿了一件簇新的大礼服,紧扣在身上,十分挺刮,每只袖口都露出一大截闪光绸的衬衣。
这部车子的特点是——因为额外又加上一道最上等油漆的缘故——色采特别光泽,虽则并不触眼。就象一张图画多润色上几笔,就成为一幅名作,和普通的图画迥然有别似的,这部车子看上去也和别的马车有所不同,它是作为一部典型的马车,是福尔赛王国的宝座。
老乔里恩并没有看见他们过去;好儿累了,他正在逗她玩,可是马车里的人却注意到祖孙四个;两个女子的头突然偏了过来,两把小阳伞迅速地一遮一掩;詹姆士的脸天真地伸了出来,就象一只长颈鸟的头一样,嘴慢慢张开。那两把小阳伞盾牌似的动作愈来愈小,终于望不见了。
小乔里恩看见已经有人认出是他,连维妮佛梨德也认出是他;当年他放弃做一个福尔赛家人的资格的时候,她顶多不过十五岁罢了。
这些人并没有变到哪里去!他还记得多年前他们全家出来的那种派头,一点儿没有变:马、马夫、车子——这些现在当然全不同了——可是派头跟十五年前完全一样;同样整齐的排场,同样恰如其份的气焰——怡然自得!招摇过市的派头完全一样,小阳伞的拿法完全一样,整个的气派也完全一样。
阳光中,由许多象盾牌一样的小阳伞傲慢地卫护着,一部部马车飞驰过去。
“詹姆士二叔刚才过去,带着女眷,”小乔里恩说。
他父亲脸上变了色。“你二叔看见我们吗?看见了?哼!他上这些地方来做什么?”
这时一部空马车赶过来,老乔里恩叫住车子。
“过几天再见,孩子!”他说。“我讲的小波辛尼的事你可别搁在心上——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两个孩子还想拉着他;他吻了两个孩子,上车走了。
小乔里恩已经把好儿抱在手里,站在街角上一动不动,望着马车的后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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