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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边是网球场,江雪明仔细数了一下,有九个人在场地中活动。
四个年轻人,有男有女,正在打网球——不,或许说在单纯的挥拍子。
他们手里握着不易腐朽的合成材料球拍,上边的金属网拍早就锈得一干二净。球拍的把柄还留着陈年老垢。
只在一次次的挥动下,仿佛真的有网球在空荡荡的布网上飞过。
剩下的五个人里,有两个裁判分别坐在两张布网架的高椅上,不时用口哨提醒场中四位人员——
——他们的表情非常生动鲜活。就像是为运动员加油鼓劲,一次次翻动根本就不存在的“记分牌”。
最后三个人,是一家三口。
从球场路过,江雪明能听见他们的谈话,能从满是铁锈和爬山虎的网格栅栏中,看见他们的模样。
雪明在拍照时,还能得到回应。
正在打球的两个哥哥姐姐各有各的反应,或是不太适应在镜头下出风头,尴尬的挥了挥手。
也有兴高采烈举拍跳起,要留下最美的定格画面。
又听那三口之家的喃喃细语,是一户使用日语的夫妻和八九岁的小男孩。
步流星倚在雪明身边,超级小声作同步翻译。
“老公,那是生面孔,和娜娜美老师一起来的。”
“真不错呀!看上去和娜娜美老师一样,超有精神的年轻人!”
“妈妈,我长大以后,也可以像那个哥哥一样又高又壮吗?他像大山!”
此处小孩子说的是阿星——
——阿星那一米九天空树一样的身高确实会让小孩子眼馋。
“这个孩子在瞎想什么呢!~我们家可没有那么多钱去买钙片喔!想要长得那么高大,恐怕要去地面。”
“妈妈,你也这么觉得?我长不了那么高吗?”
“虽然说出来会让你伤心——我的宝贝,恐怕你要去地面,晒到真正的太阳,一刻都停不下来,不停地跳啊跳啊,像是哥哥姐姐们打网球一样,才可以长那么高大吧?你看那个哥哥...”
阿星翻译到此处有些不好意思,让人夸得羞红了脸。
“你看那个哥哥,肯定也是时时刻刻都停不下来,还喝了很多很多牛奶,才能长那么高吧?”
“我不喜欢喝奶...可是我也停不下来!妈妈!我能一直一直蹦跶蹦跶,蹦蹦跳跳的!”
“我的蠢儿子啊!~你恐怕一辈子都比不上那个大高个,毕竟你爸爸我啊,只有这么高哦!~”
“老公!你那副得意洋洋的表情是怎么回事?那种破罐子破摔态度,真是最糟糕的人了!很过分呐!和孩子说起这种事情真的很过分呐!”
紧接着孩子就哭闹起来,又听见妻子开始抽打丈夫,也不愿意在孩子面前说起脏话——最后变成夫妻两人一起安慰孩子,这样不了了之了。
步流星最后也没把其他话说完,三人就走出体育场的范围了。
另一侧是八个乒乓球台,人更多,包括正在活动的男女老少,还有在球台旁做热身运动,准备轮替上场的人们。
还有在一旁奋力吆喝的看客,他们看得面红耳赤,把空烟盒猛地拍在水表箱上,在自己钟意的球员身上下了重注,也会经常隔空喊话指点江山。
......
......
这种怪异感,江雪明都能用语言形容出来。
这些人手中的器械像是刚出土的文物,可是身体中充斥着难以言喻的生命力——仿佛不属于这个时代。
哪怕是江雪明在衡阴市老家,或者在红磡——他从来没见过这么[鲜活]的社群。
在老家那种慢悠悠的生活节奏里,数年前他也曾经给平阳农业大学的校舍送奶茶。体育场长期保持长草状态——学生们大多躲在宿舍里吹空调玩手机。
老人家三五成群吆喝朋友去喝茶打牌,壮年和青年都在一门心思琢磨,怎么从事业中搞钱,或者怎么从别人身上搞钱。
后来去了红磡,那个城市更加忙碌,更加拥挤,更加的死气沉沉。
哪怕他经常去圣女中学看望妹妹,那座学校给人的感觉依然像个苛厉的更年期老阿姨,一点都活泼不起来。
下课时偶尔能见到几个弟弟妹妹在校舍的走廊,一旦说起未来的事,好比这个月的考试,下个月的假期,还有明年的打算,谈到这些,这些弟弟妹妹就立刻沉下脸,再也快乐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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