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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珩允偏首回望,十九王爷勾起一侧唇角笑得混态散荡,他半边额角落下的须发被风吹动,有几根发丝黏在他脸颊上。
只见他鼓起半边脸使劲一吹,那几根发丝飞起。
“陛下随我来。”他大步朝宣珩允走过来,手里转动着一只白玉长笛。
二人肩上衣料相擦而过,宣珩允凝视着逐渐走远的红尘客,提步跟上。
隐蔽在暗处的张辞水一头雾水,看着陛下手背身后飞快打出手势,不许他跟。
宣珩允跟着十九王爷步入一间茶铺,行到二楼临窗的黑漆四角方桌前坐下。
宣祉渊推开半扇窗,宣珩允顺着他的视线往对面竹楼望过去,那边开满窗的雅舍里,娇媚的女子一半身体斜倚在桌上,侧脸靠着竖起的手臂,双颊桃粉,靥笑圈起的梨涡里灌满醺态。
她半阖眼,纤白似玉的手指微翘托起一盏琉璃酒杯,明明隔得很远,宣珩允却瞧见翘成兰的指尖晕染开一抹蛊惑人心的粉。
她就那么放松的靠在桌案上,卸下束人的宫规、绷起的假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慵懒肆意的气息。
宣珩允没有察觉,他下意识就放缓了呼吸,好似怕惊扰到她口中甜酒。
“昭阳在陛下面前是聪慧的、知陛下心的,却不是放松的。”宣祉渊一语戳破。
往日,他不曾见到过这样的楚明玥。
宣珩允的脸上落寞之色一闪而过。
是他错了。他究竟错过多少她的美好呢。可这样的美好,随时都会戛然而止,她的生命不知何时就会突然终止。
这天下医者怎就无人能诊。
这段时日,黑衣骑的身影遍布大宛医馆,黑羽鸟跋山涉水从四面八方飞来,落在彩衣镇那间客栈里。
不是如此,他也不会把最后的希望放在关系微妙的十九王爷身上。
刹那,宣珩允的心又开始疼了,耳畔风声隐隐从远方吹来。
“陛下若真心有她,怎会不盼他快乐。”宣祉渊继续道:“陛下心里更看重的是自己。”
宣珩允缓缓把目光收回,缄默不言。
十九王爷话已至此,省去的句子,宣珩允自是能够领略。
宣祉渊斥他看似痴情,不过是为满足自己私欲,看似在挽留,不过是他自己害怕失去。
“皇叔。”宣珩允抬眼看过去,沉沉开口。
十九皇叔。
这声皇叔,是宣珩允的示弱。
“血痨当真无医?”他的目光锁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升腾起薄薄一层雾霭,雾霭之下是浓稠到化不开的迫切希冀。
“无解。”
这一霎,宣珩允一身精·气尽泄,一直端坐的身体似乎萎靡。
可笑啊。他曾妄想过,宣祉渊到来,会不会说出一个离奇偏僻的古方,哪怕是要他剜出心头肉作药引,他也为之一试。
可惜,老天连这样一个机会都不给他,不给他自我感动得机会。
呵,他何尝不知,今日的楚明玥根本不稀罕。
“陛下可知,皇兄何故独偏爱昭阳一人?”宣祉渊悠悠一笑,斟满两杯茶,一杯推至宣珩允面前。
宣珩允扯了扯唇角,这事崔旺能说个大致,他便也知大致,“宫中流传,是谢侯嫡女自请退了与父皇的亲事。想来,是父皇遗憾颇深,又再无机会弥补,就把对伯母的一腔情意转移到了阿玥身上。”
宣祉渊并指做一个请的手势,自顾低头啜一口粗茶。
“陛下可想过,皇家退婚,谈何容易,谢侯家的女儿是皇祖父尚在时就认下的儿媳。”
宣珩允猛地抬眼看过去,下一刻,眸底方亮起的光又黯淡下去,这不就和他与楚明玥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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