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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长乐隐隐猜到什么,立时来了兴趣,催促道:“赶紧说。”“大概是去年七月,五仙社的人向一户人家勒索钱财,那户人家无钱可交,五仙社便要将那户人家的女儿带走送到青楼。”彘奴清秀的脸上满是怒意,低声道:“那户人家没有屈服,拿了东西拼命。五仙社那帮人一拥而上,拳打脚踢,下手凶狠,当场打死了那户人家的老父,其子受了重伤,当天晚上就死了。”魏长乐咬咬牙,并没说话。“害了人命,五仙社的人却不在乎,还是将那户人家的女儿抢走。”彘奴道。“县衙没管?”“有人报了官,几名衙差去了现场,将那户人家剩下的两口带回了衙门。”彘奴气的咬牙切齿,“只过了一天,就张贴告示,声称被打死的那户人家都是奴籍,都是五仙社鼠三的奴仆。”魏长乐一怔,诧异道:“奴籍?”“鼠三是五仙社五位头领之一,排行第二,经营的是赌场生意。”彘奴解释道:“那户人家一家五口,如果都是鼠三的奴仆,有奴籍在身,就算被打死,只要鼠三不追究,别人也说不话来。”魏长乐抬手止住话头,道:“等一下,这奴籍怎么讲?”“就是卖身为奴。”彘奴道:“达官贵人的府邸自然是奴仆众多,一些大户人家也都蓄养了奴仆。只要成了奴籍,那就是主人的私物,与牛羊一般,是生是死便都由主人主宰。”魏长乐眉头锁起,脸色凝重。“入了奴籍,在官府是登册的。”彘奴道:“若是逃亡,官府会帮着抓捕。而且奴籍得不到路引,除非跟随主人一道出门,否则走不出去的。”“被打死的人家是奴籍?”“二爷,这中间肯定有问题。”彘奴身体微微前倾,低声道:“不良窟虽然难民众多,但只要还能有一口吃的,不到万不得已,那是绝不会卖身为奴。入了奴籍,子孙世代就都是奴仆,想要脱籍就不容易了。那户人家如果是奴籍,五仙社就根本用不着去逼迫他家女儿进青楼,只要鼠三一句话,谁也挡不住他将自己的奴仆送到任何地方。”魏长乐点头道:“不错,真要是奴籍,那家人也不会和五仙社拼命。”“衙差拿了那户人家的卖身契,向不良窟的人展示,警告其他人不要惹事。”彘奴细长的双眉微锁,轻声道:“大家见到了卖身契,虽然心中怀疑,但既然被打死的是奴仆,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拳头紧握,咬牙道:“但那一家五口就此家破人亡,无人做主。”魏长乐确实沉吟片刻,才问道:“如果是奴籍,在衙门里是有名册的,对吧?”“有的。”彘奴点头道:“户册中有专门的奴籍,合上主人的卖身契,就能证明是谁的奴仆。”魏长乐冷笑道:“五仙社伤了人命,迅速搞出了奴籍这一出,就是以此逃脱罪责。蒋韫是主薄,主管民册户籍,所以当时这位蒋主薄肯定也是帮着做了手脚。”“二爷,侯通在衙门里有权有势,丁县丞和蒋主薄就是摆设。”彘奴道:“侯通让他们干什么,他们也不敢不做。但蒋韫是朝廷官员,明知这样是助纣为虐,却还是做了,他不是好人。”“这山阴县衙就没有好人。”魏长乐冷哼一声,“这帮人勾结在一起,好好的百姓被他们搞成奴仆,随意虐杀,难怪这山阴被称为千匪之境,这帮畜生就是最大的强匪。”“二爷说的是。”彘奴也是恨恨道:“我在不良窟找人打听消息的时候,那人偷偷告诉我这些,边说边掉眼泪。”魏长乐此时倒显得很镇定,微点头道:“后来如何?”“过了几天,不良窟忽然有几百人集合在一起。”彘奴精神微微振奋,道:“他们先是冲到了囚禁那姑娘的青楼,救出了里面所有的姑娘。然后又去了五仙社蛇大的宅子,让蛇大交出打死人的凶手。五仙社也是立刻召集了一大群人,双方大打出手,但五仙社的人被打的抱头鼠窜,伤了不少人,连蛇大的宅子也被一把火直接烧了。”魏长乐立刻问道:“领头的是谁?”彘奴想了一下,道:“契苾鸾,听说那人在不良窟很有威望,那些人也都是他召集起来。”“果然是他。”魏长乐顿时明白了契苾鸾“造反”的原因。“二爷认识他?”“你继续说。”“连续几天,契苾鸾带人见到五仙社的人就动手,不良窟的百姓受欺压太久,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契苾鸾驱赶五仙社。”彘奴嘴角终于显出笑容,道:“只用了三四天时间,五仙社的所有人几乎都被赶出了不良窟。听说当时不良窟的百姓声势浩大,城中许多人甚至担心契苾鸾会带着那帮百姓揭竿而起,不少富户都准备逃离山阴。”魏长乐心知如果不是被逼得无路可走,不良窟的百姓也不可能跟随契苾鸾大闹县城,毕竟后果还是十分凶险。但契苾鸾为了百姓,却能够不顾后果挺身而出,也确实是条好汉。,!“衙门里的差役不敢靠近不良窟。”彘奴继续道:“守城的那群夜哭郎倒是被派过去,准备抓捕契苾鸾,可当时契苾鸾手底下已经聚集了六七百人,而且谁也不敢保证真的打起来,不良窟其他百姓会不会追随契苾鸾,所以夜哭郎只是守住不良窟的门坊,不敢进去。”魏长乐冷哼一声,道:“他们只敢对手无寸铁的百姓动手,真要是遇上硬茬子,那就是怯懦不前。用这帮人守城,敌军真要打到城下,他们恐怕连普通百姓都不如。”“二爷说的是,夜哭郎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的怂包。”彘奴笑道:“五仙社被赶出不良窟,虽然百姓的生活依然艰难,但没有了那帮畜生的欺压,日子自然也好了许多。那时候不良窟的百姓都将契苾鸾当做了保护神,都觉得只要有他在,再也无人敢欺压不良窟的百姓。”魏长乐想了一下,才道:“我知道去年七月契苾鸾干了大事,但年底他就出事了。”彘奴本来还有些兴奋的神情顿时黯然下去,点头道:“二爷,不良窟的百姓刚过了几个月不受欺压的日子,厄运再次降临。去年十一月底,不知为何,契苾鸾突然就被夜哭郎逮捕。我在不良窟找了好几个人询问,他们都说不清楚契苾鸾是怎么被抓,有人甚至说契苾鸾是主动投案,但这实在有些不可思议。”“主动投案?”魏长乐摇头道:“这绝无可能。他既然站出来,就应该明白主动投案的后果。那不只是将他自己的性命交出去,要紧的是不良窟没有了他,立时便群龙无首,后果不堪设想。”彘奴道:“但契苾鸾确实被夜哭郎逮捕,而且据说还没有死,却被关进了狗笼子般的地方。”“我见过。”魏长乐眉头微锁,“城东有条街,他就被囚禁在街上的一处小木屋里,活得不如一条狗。”彘奴正要开口,外面却响起脚步声,两人抬头望过去,只见主薄蒋韫捧着案卷走进来。“堂尊,这就是事涉归云庄和契苾鸾的案卷。”蒋韫双手呈上,“大概都记录清楚,堂尊一阅便知。”魏长乐接过之后,含笑道:“蒋主簿去歇着吧,辛苦你了。”“都还在忙着明天的告示。”蒋韫显得矜矜业业,“卑职今晚就不睡了,领着他们把招募的事宜安排好,不要耽搁了堂尊的大事。”魏长乐心知蒋韫这是在向自己卖好,想到此人肯定也卷入奴籍之事,虽然是从犯,却也是助纣为虐,心中冷笑,但面上却是微微点头,似乎是在赞许。待蒋韫退下之后,魏长乐也没有急着回院子,就在中堂打开了案卷翻阅。彘奴将油灯拿了过来,放在边上。他见魏长乐聚精会神翻阅案卷,不敢打扰,去给魏长乐倒了杯热茶,然后静静伺候在边上。许久之后,魏长乐才放下案卷,背靠椅子,双手互扣,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山阴县果然是有趣,让人大开眼界啊!”:()绝色生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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