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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陆月灵说,她本人是在第一轮循环时出事的。当时她和薄荷两人正在展示厅里参观,忽然进来个男的,形貌慌张,令人不安。而就在他进来后没多久,整个展示厅,忽然就变了模样——“房间变成了密室。不管怎么跑,看到的都是一样的墙壁。”陆月灵语气淡淡地回忆着,单手托腮,仿佛在谈论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我本来还以为是酒店的机关,可很快就觉得不太像……不过我很快墙壁上找到了求助电话,打出去也有人接。我就在原地等着,等工作人员来救我。”“然后呢?”邱雨菲听得入神,不由自主地追问,陆月灵随意看她一眼,嗤了一声:“然后?然后我就死了呗。”“……”邱雨菲“啊”了一声,一时震住,似是不知该如何去接这话。旁边许冥却像想到什么,微微皱起了眉。“所以,是工作人员没救到吗?”她低声道。“算是吧。不过不是他们的问题。”陆月灵耸了耸肩,“是因为猪队友。”许冥:……薄荷?“当然不是。”一眼看出她在想什么,陆月灵当即开口,语气微微加快,“是那个男的啦!”“密室里是有怪物的。但它们的首要攻击目标是那个男人……那个男的,却故意往我这里跑。”陆月灵说到这儿,嘴角忽然颤了一下,“他一直把我往前推。我逃不掉。”于是一阵痛楚后,再醒过来,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酒店房间里。以一个死人的身份。“我一开始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后面才慢慢搞懂,我是被坑了……”陆月灵闭眼,深深吐出口气。许冥亦是叹了口气,注意到旁边邱雨菲迷惑的眼神,帮着补充解释:“那个男的,估计是身处第二轮或者第三轮的人,魔方大厦对他的保护减弱,所以有他在的地方会更容易形成密室,那些怪物也会更偏向攻击他。但陆月灵才第一轮,身上是有保护的,如果按照魔方大厦给的规则行动……”大概率是能出来的。架不住同在密室的另一人铁了心拉她下水。意识到这点,许冥心情更是复杂。跟着又发现另一个问题:“等一下,那薄荷……”“她不在密室里。”陆月灵轻声道,“密室生成的时候,她刚好离门近。推了一把,她就出去了。”反倒是她自己,被困在里面,没能出去。“……”深深看她一眼,许冥垂下眼睛,缓了一下,方再次找回声音。刚要开口,却听陆月灵道:“好消息是,根据我之后的围观,那个狗男人最后也是凉了!“而就是在我刚变成死人的那一轮,我遇到了那个女的。”看上去和普通人无异,只是笑起来时嘴角会抬得特别高。穿得也十分低调,只有脚上那双红色的高跟鞋,令人印象特别深刻。“倒不是因为颜色,主要是她那双鞋搭配得不好看。”陆月灵认真道,“如果是我的话,应该会配玛丽珍。我收藏过一家网店叫甜泡芙,她们家的大头玛丽珍我特别喜欢……”“呃……”眼看她越扯越远,许冥忍不住张了张嘴。然而想想她已经是个死人,又有些不忍心打断——毕竟她现在还能侃侃而谈、如数家珍的东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再也想不起来了。思及此处,许冥又不由看了顾云舒一眼。另一头,似是终于发觉自己扯太远,陆月灵终于停止了对自己爱好的回忆,转而道:“再之后的事,就和我之前说的,差不多了。”她在房间里遇到了躲藏着的红鞋女人,茫然之下,和对方达成了合作。只是这个时候,她还搞不清楚魔方和蝴蝶两方,她到底该信任谁——她甚至都不知道怪谈区域内存在着两方势力。许冥她们曾在魔方大厦餐厅的饮料桶里看到一只死老鼠。那就是她丢的。当时她刚弄死一个来找事的怪物,以为这是魔方大厦的手段,所以转头就丢进餐厅,一方面是泄愤,另一方面,也是不想更多人再去吃饭。最终在进入第三轮的时候,她帮着那个女人,偷到了蝴蝶的宝物。而后她才意识到,情况似乎比自己想得复杂。而那个女的,把一切都搞砸了。“对于这事吧……不管怎样,我觉得也有我一点责任。”陆月灵低头理着袖口,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只是那个时候我得先守着薄荷,没法离开。但现在,我已经不用跟着她了,就说四处打听下。”陆月灵说着,目光划向坐在角落的顾云舒:“这位,我也曾在走廊见过。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也挺在意那个红鞋女人的吧?”“……”听到她的话,顾云舒明显僵了下。另一端,许冥则似注意到什么,目光微微一动。再联系下顾云舒之前的反应,另一个令她困惑的问题,似乎也终于有了答案——顾云舒当初会被酒店的工作人员抓到,是因为她看到了蝴蝶翅膀,陷入了迷乱。而她看到蝴蝶翅膀时,人正在二楼走廊,可按照她一般的行动轨迹,她根本不可能跑到走廊上去……“云舒。”她也转过了头,“所以,你当时,是看到那个红鞋女人了,是吗?”看到了,且因为对方的存在而起了某些情绪。所以才会一时冲动追到走廊,进而引发了后面的一切。至少许冥是如此猜测的。又过一会儿,她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顾云舒双手依然用力攥着,轻轻点了头。跟着就听她急急补上一句:“对不起。”“……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许冥叹气,脸色随即严肃,“所以,你是认识那个女的吗?”回应她的,却是顾云舒十分茫然地摇头。“我不记得了。”她轻声道,“我只是……觉得讨厌。”几乎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讨厌的感觉就一下涌了上来,随之而来,是某种更令人冲动不理智的情绪——但要细究背后的原因,顾云舒自己也说不清。她是死过两次的人。能够维持现在这样的人格已经算她天赋异禀,至于记忆,早已经碎得不成样了。许冥心绪纷乱地看她一眼,脑中却有了别的猜测。能够激起顾云舒这么强烈情绪的,必然和她过去有关系。听陆月灵的意思,对方又是盯着蝴蝶的根来的……这种行事作风,很难不让人想到另一个人。那个骗走云姐根的家伙。“……”缓缓眨眼,许冥再次陷入思索。片刻后,却又皱起了眉。“你说的那个红鞋女人,我们这边确实没她的动向。”许冥扭脸对陆月灵道,“不过如果是从她的目的去推的话,我倒是有一个很糟糕的猜测……”“万一那个家伙,还在怪谈区域里呢?”“……”这话一出,陆月灵明显一震,微微张大了嘴。许冥打量着她的神情,眉头拧得更紧,刚要说话,又听顾云舒急急开口:“那我回去看看。”“……你确定?”这下震惊的却是许冥了,“你知道怎么进去吗?”“说不定还真行。”鲸脂人悠哉悠哉地探出头来,“毕竟你手里还有半个蝴蝶的根嘛!”半身与半身之间,必然存在天然的呼应,这也是魔方大厦分她一半的理由——对方都明说了,这是许冥再次进入的钥匙。现在那半枚根熔进了规则书里。规则书又和顾云舒有绑定关系。这一番关系传递下来,四舍五入顾云舒和魔方大厦已经建立了友好关系,没准还真能摸进怪谈区域里。许冥:“……”你这传递换算,递得未免也过分了些吧。顾云舒却像是从它的话里得到了信心,甚至站起了身。“让我去看看吧。”她再次道,“如果进不去,我就回来找你。”横竖有工牌在,绝对不会迷路。“……”许冥一想也是,略一沉吟,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这事就算这么定下了。顾云舒转头就开始翻窗。鲸脂人摸着下巴,沉默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沉吟一会儿,忽又道:“但有一点,我还是觉得奇怪。”“?”许冥警觉地看过去,“什么?”“为什么那个红鞋女人,会想要对蝴蝶的根下手呢?”鲸脂人一脸不解,表情微妙得像是看到有人拿着草莓炒鸡蛋吃,“那可是域主啊。”有些异化根,确实热衷于抢别人的根,这没错。但他们下手的对象,往往以懵懂的死人或者势弱的菟丝子为主,哪有直接对着域主下手的?还是那句话,不是所有人都像许冥一样是个睁眼瞎。这个风险太大了。许冥闻言,却是抿了抿唇。“我觉得,有两种可能。”短暂的思忖后,她轻声道,“第一,就是对方本就打算铤而走险,甚至打着嫁祸白棋,等蝴蝶把白棋收拾后,再坐收渔翁之利的主意。。“至于第二个想法……那就有些离谱了。”鲸脂人:“?”“就是她从一开始就搞错了对象。”许冥认真道。就像那些安心园艺的人一样,她在进入后,就直接搞错了域主,误将蝴蝶当成了菟丝子。这样一来,在她看来,蝴蝶就成了一个非常适合下手的对象——直到得手后,她才发现不对,因为担心遭到域主的报复,就将到手的根藏进了安全房间里,自己则设法躲了起来。虽然从结果来看,两种可能都没差就是了。“……不,我觉得,还是有一点差别的。”恰在此时,却听一直沉默的邱雨菲幽幽开口。许冥不解地看过去,正对上邱雨菲有些紧张的眼神:“如果是前一种可能,就说明她是一个心思深沉、很有谋划的人。如果是第二种,则说明她欺软怕硬,还很怂。”
许冥:“……然后?”“然后……你当时在酒店里,不是发了很多工牌吗?”邱雨菲小声道,“有没有可能,其中正好有一张,就发到了那个红鞋子的手里?”——这下,许冥总算明白她的意思了。确实,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对方是有那个能力,循着规则书与工牌的联系,一路找过来的。对于想要根的人来说,许冥手里的规则书对她而言无疑是一个很有诱惑的目标。但同时,许冥又背靠着“怪谈拆迁办”这棵大树,假如对方真的够怂的话,或许会依旧保持观望态度。就怕对方是个勇的……不,是个勇的还好说。最怕对方还有些什么别的盘算,比如拿着那个工牌,再去干些什么……许冥默默盘算着,不由再次抿起了唇。另一头。又几个小时后。昏暗的小房间内。略显破旧的小门吱呀打开,穿着红鞋的羊头女人匆匆而入,胸口挂着的一块工牌兀自轻轻摇晃。她跑得很急,似是正在被什么追赶一样。直到房间的门被重重关上,方长出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姿态。跟着就见她倏然转身,目光落在旁边的墙面上。墙上是一面镜子,爬满蛛网般的裂缝,边缘还缺了一角。她缓缓靠了过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片刻,忽然重重地嗤了一声,缓缓伸手,顺着羊头的轮廓一点点摸下去,一直摸到脖颈处——如果细看,可以看到那里的肤色有明显的断层,断层的上面是圈粗糙的缝线。她不耐烦地亮出锐利的指甲,将缝线一道道挑开,缝合处立刻有皮肤翻卷起来。她将手指从翻卷处探出,又用力往上一拉——嗤拉一声,一层羊皮被她使劲扯了下来。露出藏在里面的人类脑袋。一头一脸的血,看上去狼狈不堪。以至于原本还算精致的容貌,这会儿都显得狰狞起来。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会儿,不太高兴地哼了一声,不知从哪儿掏出块手巾,胡乱擦拭起来。真是……太倒霉了。她边擦边忿忿地想着,手劲不觉越来越重。蝴蝶大厦。真是越想越觉得倒霉。这个怪谈区域她本不了解,只是从其他死人嘴里听说过。前阵子看到有安心园艺的人外出去找,才心血来潮跟进去看看。结果一进去,又是循环、又是失忆,搞得人焦头烂额不说,偏偏连最重要的情报也给弄错——最先和人类产生接触的魔方大厦只是徒有其表的寄生者,蝴蝶才是域主。她倒好,费劲巴拉,偷走了一个自己根本不敢碰的根。偏偏意识到这事的时候,蝴蝶已经闹了起来,搞得她连脱身都困难……没办法,只好先把根藏进魔方大厦的地盘,又设法混进了蝴蝶大厦,抢了别人的脑袋,戴在自己头上,这才勉强摆脱了蝴蝶的追捕。谁想还没来得及庆幸,找不到根的蝴蝶又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开始入侵魔方大厦……出去的路又被堵死。她还以为自己真要被困死在那儿了。好在后面蹭上了别人的东风,这才得以以蝴蝶大厦受害者的身份,被魔方这边送出来……然而仔细一想,自己大老远跑一趟,荒废那么多时间精力,结果除了一个没用的羊头,什么都没带出来……暗暗咬牙,红鞋女人用力将手中的皮往地上一丢,脸色越发难看。……不,仔细一想,其实还是有带出别的东西。她目光一动,视线落在了挂在胸口的工牌上——虽然搞不清楚具体状况,但她知道,最后自己能顺利逃出来,全靠了这个东西。而这种东西,很明显是根的衍生物,如果顺着它上面的气息找过去,必然能找到一个根,甚至是一本规则书……细长的指甲缓缓划过工牌的边缘,女人用力闭了闭眼,片刻后,却还是下定决心般,将它用力扯了下来。算了,以卵击石的闹剧,出现一次就够了。怪谈拆迁办——虽然这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但从它这次的手笔来看,绝不是自己能轻易招惹的组织。得出这个令人不快的结论,女人的目光沉了下去。片刻后,她又徐徐抬眸,视线划向镜中的倒影。跟着又见她慢慢张嘴,嘴角裂出可怕的弧度,猩红的舌头探了出来,一直垂到下巴处。只见那舌尖上,一颗小小的心脏,正自顾自地跳动。那心脏看上去只有拇指大小,边缘处用细细的缝线,牢牢固定在舌尖上。跳动的节奏间,偶尔会露出金属般的光泽。——死者之根·锡兵的心脏。女人已记不得这是什么时候搞到手的东西了。自从变成这幅模样后,过往的记忆早已显得斑驳。但她可以确定的是,这个根,如果自己能消化掉,绝对能带来不小的助益。至少不会再让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又这么生气。偏偏就是消化不掉。明明已经花了那么久的时间。思及此处,本就糟糕的心情登时更不美丽。女人冷哼一声,缓缓将舌头收回嘴里,随即又拿起手巾,继续擦拭起自己头脸上的血迹。不知擦了多久,却又听房门被再次推开。她微微侧目,看到一个庞大的身影从门框里挤了进来。头顶几乎顶到天花板,软塌的皮肤层层叠叠地堆下来,臃肿的身体像是座小山。圆圆的脑袋上爬满了狭长的眼睛,这会儿正不断眨动着,眼珠子转来转去,像是正在寻找什么。“……”女人见状,不太乐意地皱了皱眉,略一迟疑,她还是转过了身,主动和对方打起招呼:“大眼。你来做什么?”“……饿了。”那小山般的身体顿了一下,迟缓地答道。眼珠子仍在四下张望:“想吃东西。”“那你出去找吧。别来我这儿了,我才刚回来,什么都没有……诶,诶!”话未说完,手中忽然一空。她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拿在手里的工牌不知何时已被对方卷了过去,这会儿已然递到了嘴边——“等、等下!这个或许还有……”她本想说还有用,然而话未说完,那工牌已被直接丢进张大的嘴里,咯嘣几下,紧跟着是咕嘟一声。“啊。”小山晃了晃身体,不满意地开口,“还是饿。”……肯定饿啊,那只是用来建立绑定关系的东西,本身就不是拿来吃的……女人懊丧地闭了闭眼。她原本还想着留着这张工牌,以后或许还能用来伪装下身份。现在倒好,什么都没了。“……疯袋子。”深深吸了口气,她尽可能克制地开口,说话的时候,后槽牙都在磨动,“一般不都是他带着你吗?”“他没空。”那小山般的男人却道,“他前阵子出去了。”“出去?”女人闻言,心中却是一动,“出去做什么?”“找东西。”小山慢悠悠道,“他说要去找规则书。”规则书……女人愣了下,恍然大悟。她想起来了。前段时间,他们用疯袋子带回的道具围观下饭视频时,确实发现了一个很可能带有规则书的人类。她当时其实也有下手的想法,不过当时还无法确定对方身上一定有规则书,而且疯袋子对这事也有兴趣,她又懒得和他抢……这才放下这事,转而到处游荡。最终进入了蝴蝶大厦。不过现在仔细一回想——脑海中倏然闪过那位怪谈拆迁办特派业务员的模样。女人总算明白,为何自己看到拆迁办的几人时,会有种眼熟的感觉了。那个姓许的业务员,还有给她打下手的活人,她都曾在那次围观中见过的。至于另一个死人……也有些眼熟。可能也是那时候见过的?红鞋女人不太确定地想到,转念一琢磨,又突然意识到另一件颇有有趣的事——疯袋子出去找规则书,肯定是从那个姓许的女生身上下手。而姓许的特派业务员又好端端地出现在了魔方大厦里,足以证明,疯袋那傻子根本就没得手……这样一想,红鞋女人的心情突然就好了不少。甚至有些庆幸。还好当初动身去找那规则书的人不是自己。再看向面前的男人时,脸色也缓和许多。“那疯袋现在人在哪儿呢?”她笑吟吟道,“不会还在别人家门口蹲着吧?还是又迷路了?”疯袋子是异化根,虽然在现实中也有一定的攻击力,但同时也很容易混淆些概念,总是找不到路。不料对面男人听了,却是笨重地摇了摇头。“他正在休养。”男人眨着眼睛道。红鞋女人:“……?”“他受伤了,伤得很重。”胖子继续道。……哦,明白了。果然是踢到铁板了。红鞋子如此想着,登时更庆幸了。不过面上,她还是很尽责地问了句:“所以怎么会受伤的?”“具体不清楚。”小山般的男人缓缓说着,面上无数只眼睛,忽然眨得更快了。“据说是在路上走得好好的,突然叫路过的疯狗给踹了一脚。”红鞋女人:“……”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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