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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儿身子不适,小小的孩子整日气喘发热咳嗽不止,身为人母,和顺仪的一颗心都揪起来了,成夜成夜的睡不好觉。如今这刁美人上门只觉得恼火。刁美人从选秀一开始就巴结着陶贵人,跟其余人说话贯是鼻子朝天,后来陶贵人没了,也不见她跟自己亲近,先是巴结刘贵妃,又是巴结棠贵嫔,跟个墙头草一般哪儿有好处往哪儿凑。现在梁儿出生,陛下常来看望,她却突然大献殷勤,谁不知道存着什么心思?不过是觉得自己身子坏了不能侍寝,好来分宠罢了!和顺仪数日来紧绷的精神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她既生气又屈辱,可想起自己的身子和梁儿,随之而来的却是深深的悲凉。年幼的皇子和位低无宠的母亲,就像是宫里的一块肥肉,谁都想追着啃一口。和顺仪走侧门出去,门口把守的宫女连忙把门帘重新拉好,不让风刮进来。等看见了侯在庭院内的刁美人,和顺仪才竭力冷静下来,往常忧郁平和的眼神今天居然带着冰冷:“刁美人,梁儿身子不适不宜见客,本嫔多谢你带了补品,但陛下,太后和皇后都赏赐的不少,你还是拿回去吧。”劈头盖脸一通赶客的话,实在是毫不留情,往常她也常来,虽然能感觉到和顺仪对她不热络,可也没有像今天这样说话这么难听的。刁美人笑盈盈的面色顿时僵住了:“姐姐这是怎么了?今日瞧着如此憔悴,是不是梁儿情况不好?我就是想来看望看望,也好尽自己的一份心。”和顺仪淡淡看着她:“梁儿病着,我实在没心思同你多说,你若真的有心看望,等他好转了再来也不迟。梁儿年幼体弱,禁不得什么意外,我务必得事事仔细,若他有个三行两短,那罪责就都在你身上。”刁美人的脸色顿时有些发白。她还不知二皇子的病竟然如此严重了?连人看望看望和顺仪都不肯,若是她强行进去,二皇子一旦有个生命危险,陛下岂不是要杀了她泄恨!事关皇子安危,刁美人也不敢再多说,只能强颜欢笑道:“您说的是,待二皇子有所好转我再来看望吧。这是上好的补品,今日特意送来,还请您收下。我……我就不进去了。”婉云赶紧把手里捧着的盒子递到和顺仪怀里,跟着刁美人一起灰溜溜离开鸾鸣宫了。刁美人走在宫道上,越想今日和顺仪的反应越觉得不对劲,偏头道:“咱们去永宁宫寻贵妃娘娘,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与此同时,永宁宫翠云轩内。魏贵人半躺在床沿,起先苍白的脸色已经多了几分红润,可见再养些时日就能好全了。问萍端着药一勺勺的慢慢喂进去,笑眼弯弯:“您今日看起来比昨天更精神些了,奴婢估计要不了半个月您的病就都好了。等您痊愈,奴婢陪您去看万莲池的莲花,听说现在初绽,满池的粉白花朵,可好看了。”魏贵人笑笑,柔声说:“好,等我好全了,我们就去看莲花。”“我这病拖了这么久,本以为要病死宫中无人问津,不曾想……是我命不该绝。”问萍原本高高兴兴的,一听小主这么说也牵扯出愁肠来,想起了当初四处求人的艰难日子,抹泪道:“正是因为活着不容易,小主才更要振作起来,千万不要再让自己过上之前为人鱼肉的日子。多亏了棠贵嫔出手相助,您才能受到重视好起来,奴婢心里不胜感激。”≈ot;只是可惜,当时棠贵嫔才替您请完太医,刘贵妃就来了,一番嘘寒问暖后,现在的太医和银钱都是刘贵妃替您出的,您恐怕现下是脱离不了刘贵妃了……≈ot;魏贵人垂着长睫,静静地看向前方。病了这么久,她一直都躺在床上糊里糊涂的,时而昏迷时而短暂的清醒,好像活在混沌里,脑子从来没有如今日一般这么清楚过:“刘贵妃如何待我,棠贵嫔如何待我,我心里清楚。”“我久居无宠,在刘贵妃宫里四五年,她可曾多看过我一眼?不还是看着我病得越来越严重,却把我当个透明的,觉得我死了才干净。”“她摆出一副虚情假意的样子,恐怕也是怕我受了棠贵嫔的好处,以后和外人一条心,这才对我殷勤。”问萍含泪喂进去最后一勺药,哽咽着说:“刘贵妃不是善茬不假,可您现在又能怎么办?咱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病还没好全,魏贵人觉得有些累了,缓缓闭上了眼睛:“眼下这局势,我自然是要低头的。”“远水解不了近火,刘贵妃就在身侧,咱们除了顺从,还能怎么样?”魏贵人觉得,她应该当好一只眼睛。片刻后,翠云轩外头传来一片脚步声,能听见为首的人径直推门走了进来。魏贵人知道是刘贵妃又来了,勉强睁开眼睛,打算翻身下床给她请安,刘贵妃忙扶着她,温声笑着说:“你还病着,何须这么在意礼节?本宫不过是来瞧瞧你。”“瞧着你气色似乎好多了,可见太医现在开的药是对症的。”刘贵妃今日的心情似乎很好,同她说话的时候难得眉眼带几分真心实意的笑,魏贵人看在眼里,没出声,十分谦卑的说:“妾身福薄,自知这病不好治,所花甚巨,多亏了娘娘一手操劳才有所好转,这都是娘娘的心意,妾身心中十分感激。”魏贵人入宫四五年,一直性格胆小,无心争宠,白瞎了她那张好相貌。
不过这也有好处,向来老实本分的人,被她压着是生不出什么逾矩的念头的。这段日子她留心着,发现十分安生,并未让她发觉跟棠贵嫔有联络,是个好料理的人。既如此,刘贵妃也就不必要再费什么周章,只要收拢人心,稳住她就行。说起来,她的心情许久没有这么好过了。刘贵妃又关心了魏贵人几句,这时门外有人来报刁美人来了,这才放心地离开了翠云轩。魏贵人看着刘贵妃的背影消失,轻声说:“刘贵妃今日似乎心情格外好,宫里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大事发生?”问萍琢磨了一下,也觉得有些稀罕:“奴婢今晨才去太医署拿药,一路上没听谁讨论过什么喜事,反而听说二皇子身子不好,发热气喘,太医署忙得头脚倒悬,倒是刚刚丹妃来过永宁宫一趟。”“但是丹妃也跟刘贵妃没什么交情,奴婢也不明白了。”她扶着魏贵人躺进被窝里:“娘娘们的心思和咱们也没什么关系,您还是养好自己的身子再说吧。”魏贵人点了点头,眼神却莫名的平静:“咱们在永宁宫住了四五年,你们底下的宫女多少都有些私交,这些日子你什么都别打听,但要记得多听,多看,回来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再私下里寻办法告诉棠贵嫔。”告诉棠贵嫔……?问萍心思简单,猜不出不知道小主这是要做什么,但她既然吩咐了,自己就只管照办就是,反正没什么是比照顾好小主更要紧的事了。-永宁宫主殿内,刁美人在殿内惴惴不安的等着刘贵妃,一见着她,立刻上前行礼问安,愁眉苦脸道:“娘娘……”刘贵妃见她慌慌张张的样子微微蹙了眉头:“怎么了?摆出这样一幅样子。”她摆摆手,湖青带着殿内侍奉的宫女都退下去,刘贵妃才不紧不慢的坐到主位上,端起了案几上才泡好的茶:“说吧,怎么回事?”刁美人一五一十的将方才在鸾鸣宫里的事告诉了刘贵妃,担忧道:“您之前让妾身多去和顺仪那走走,可妾身去的次数不少,却没见到过陛下一回,那和顺仪对妾身也是不冷不热的……”她撅撅嘴,圆溜溜的眼透着算计:“若是二皇子当真病重,妾身再往和顺仪那跑也是讨嫌,一旦二皇子出事,和顺仪可是说了要把责任都推到妾身身上的,妾身要不还是别去了,等二皇子好些再做打算吧?”刘贵妃喝下半盏茶,刁美人的话非但没有让她不悦,反而更加让她心情好了:“你说你去的时候,和顺仪说陛下和皇后都赏赐了好些补品?”刁美人怔了一下,不知道这话和自己刚刚说的有什么关联,但还是点点头:“是,和顺仪是这么说的。”“那不就得了?”刘贵妃笑道,“大皇子先天不足难当大任,二皇子只是早产,太医说了只要好好养着,以后就是健全的皇子。所以二皇子生病,陛下、太后和皇后都会异常重视,你不是也说了,陛下赏了许多东西?”“和顺仪不让你进去,会不会也不让陛下进去?想想也知道不可能,搪塞你罢了。二皇子病着,陛下怎么可能不去瞧瞧,你过几日等二皇子病好些再去探望,极大可能遇见陛下。见面三分情,你惦记着皇嗣,陛下定会对你另眼相看。”刘贵妃轻叹一声:“和顺仪是二皇子的生母,当然猜得出你是什么主意,可恩宠终究是你自己的,你自己抉择吧。”刁美人睁大了眼睛看向刘贵妃,觉得她说的十分有理,若在恩宠和遭人嫌弃这两件事中抉择,但凡是个想往上爬的都会选恩宠,毕竟和顺仪就算不嫌弃她,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只要能得宠,得罪了和顺仪也不怕。刁美人下定了决心,屈膝道:“妾身多谢娘娘提点,妾身等再过几日再去鸾鸣宫。”刘贵妃点头笑笑,看着刁美人离开殿内,笑容才渐渐从温和变得有几分扭曲,若仔细看,这份扭曲中甚至还带着一丝快意。棠贵嫔那边的事只是可有可无的附带,刁美人这边才是大事。皇后若不打二皇子的主意还好,可她既然有这个心思,那她宁可毁了,也绝不让皇后称心如意。当初若不是皇后,她才应该生下陛下的第一个皇子……若她儿女双全,何苦今日今日还要这般苦苦筹划!-灵犀宫,东偏殿。姜雪漪半躺在摇椅上看纸条,身侧的旎春替她转着风轮,旁边的冰盆清凉惬意。她笑了笑,将纸条递给旎春让她在殿内烧干净,笑着说:“一切顺利,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收网了,希望到时候可别让我失望。”旎春将纸条在烛火下点燃,化成了灰烬,轻声说:“主子,虽说您是布局的,但咱们也得小心别误伤了自己。”姜雪漪点点头,温声道:“我知道。”“这些日子殷凝和你们俩务必多盯着点咱们宫里的人,千万记得,别打草惊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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