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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苍家二进大宅院内。屈易清于正堂忙着数铜板,苍澜背着双手,推开一扇扇房门,一眼一眼,从后院打量至前院。苍雪苍雨姐弟二人,并排坐于东厢房屋檐下吃着糖葫芦。嘎吱声中,苍澜推开柴房门。看着半屋柴火,神色微微一怔。“苍雨。”“来喽。”小屁孩很快跑进柴房,“爹,叫我干哈?”苍澜疑惑道:“这半屋柴火,是你姐姐砍得?”小屁孩摇摇头,“不是姐姐,是我从村头抱回来的。”男人眉头微蹙,眼神闪烁,“村头老井里还有水吗?”“没了,里面的几只蛤蟆都干酥脆了。”“我和你娘不在家这段日子,有没有村民取过后院青石井里的水?”“娘说若是守护不住咱家井水,等回来就把姐姐皮给扒了。有叔叔婶婶上门讨过水,但姐姐没给。”小屁孩补充道:“一滴都没给。”男人再问,“这段日子,有没有人欺负过你和你姐姐?”小屁孩先是点点头,随即想起什么,又猛地摇了摇头。“没有爹,我和姐姐成天吃了睡,睡了吃,活得可滋润啦。”……半个时辰后,苍澜出了苍家院门。行走于阡陌间的男人抬眼望向村头。百年老柳树荫下,蹲着两个六七岁的稚童,正玩着抓石子的小游戏。地上散落着数十颗石子,手里攥着一颗。将手中石子高高抛起,旋即以最快速度抓取地上石子。最后再将下落石子接住,整个过程只允许使用单只手掌。是一种锻炼手眼协调能力的游戏。“狗剩,铁柱。”“苍叔叔好。”来到近前的苍澜蹲下身子,冲两个稚童伸出拳头。随即五指大张。掌心赫然几颗四四方方的蔗糖块。“想吃吗?”“嗯嗯。”狗剩和铁柱小鸡啄米般点着脑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叔叔问你们几个问题,不许撒谎,好不好呀~”“叔叔想问啥?”……夜幕降临。饭桌上,屈易清从烧鸡上扯下一只鸡腿,放到自家男人碗里。再扯下另一只,搁在小屁孩碗里。再扯下鸡脖,放进自个碗里。最后扯下鸡屁股,扔到女孩碗里。“鸡身留着明天吃,鸡骨架留着后天碾碎拌疙瘩汤喝,好了,动筷吧。”屈易清一声令下,小屁孩不满道:“娘,咋不把鸡骨架给旺财和来福吃?”“今天阖家欢乐团圆日,别逼我扇你。”小屁孩顿时噤若寒蝉。苍雪拿起筷子,正要夹鸡屁股。突然,啪的一声脆响,苍澜打走苍雪筷子,将鸡屁股夹起扔出正堂。门口蹲守了好久的旺财和来福立刻撕咬起来。“吃吧。”苍澜将鸡腿夹到苍雪碗里。“义父,我吃窝窝头就行。”“吃吧吃吧,我又不用长身体,再说一家人谦让啥。”屈易清阴阳怪气道,“啧啧啧,好一副父慈女孝的画面,太感人了,呜呜。”趁女人揉搓干涩眼角的瞬间,苍澜筷如闪电。直将女人鸡脖塞进自个血盆大口。屈易清:“……”“姓苍的,半年之内你能上得了主卧床,老娘跟你姓!”苍澜眉头一挑,“独享鸡脖,还能落得半年清静。”“嘿,双喜临门。”……河神事件第十三日。王家小院。瘫在床上的老王头活像一具干尸,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时拿被子蒙头哽咽,哭声呜呜,好似小孩子。糊涂时抬手抓天,嗓音粗哑,不断重复着两个字。“下雨,下雨,下雨。”河神事件第十四日。“儿啊。”“爹,我在。”“老天爷有没有下雨?”“没有。”河神事件第十五日。“儿啊,今日老天爷下雨了吗?”“没有爹。”河神事件第十九日。清晨。准备下地前,王野惯例要看老父亲一眼。嘎吱声中,男人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盘坐床头,面色红润,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的老王头。“爹!”王野又惊又喜。十来天了,老爷子吃喝拉撒全在床上,还以为撑不过这个六月,不曾想精气神比之以前还要抖擞几分。“儿啊,爹昨晚做了个梦,梦到天老爷了。”“今儿保准大雨倾盆。”老王头乐呵呵道。王野好奇道:“爹,天老爷长啥样?”“呃,忘了。”老王头拍了拍肚子,道:“儿啊,且下厨炒两个小菜。”“爹今儿心情好,你就别下地了,陪我喝两杯。”王野龇着满嘴牙,“好嘞。”……两刻钟后。当王野端着炒腊肉走进屋里。老王头已经死了。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老头背靠土墙,左手还抓着升腾袅袅青烟的黄铜旱烟杆。五指微曲的右手里,轻攥一个白瓷酒盅。只剩零星几颗老牙的嘴里,还有几粒嚼至半碎,未来得及咽进肚里的花生米。将炒腊肉放在小桌上,王野颤颤巍巍取走酒盅,握住老父亲温暖手掌。嗯?!感受着老爹手掌传来的温度,王野劫后余生般长舒一口气。探了探鼻息,摸了摸脉搏,听了听心跳。王野眼眶通红道:“你个老不死的,就知道吓人。”……老王头虽说还未撒手人寰,却也至油尽灯枯之际。老头陷入昏迷,嘴里一直喃喃着‘下雨、下雨、下雨’,王野怎么叫也叫不醒。看着饱受折磨与痛苦,却始终不肯咽气的老父亲。王野咬咬牙,提着扁担与两只水桶出了院门。……苍家后院。苍澜于青石井内打上来满满两桶水。脚步声由远而近。男人回头看去。“王野!”苍澜眉头紧皱道:“你来作甚?门也不敲!”王野轻声道:“苍哥,能让我打两桶水不?我爹快死了。”“呵,死得好。”苍澜冷笑道:“你们都要活活烧死我女儿了,还恬不知耻想要水?白日做梦!”扑通一声,王野扔掉水桶与扁担,直接朝苍澜双膝跪地。哀求道:“苍哥,我给你磕头了,就让我打两桶吧。”“实在不行,半桶也行。”苍澜漠然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王野,我今儿把话撂着,你一滴水也休想从我苍家挑走!”……半个时辰后。脸庞麻衫溅满鲜血的王野,挑着满满两桶水回到王家小院。直将水挑到老父亲床头,王野才放下扁担。此刻,老王头已是弥留之际。手脚冰凉,脉搏微弱的几乎感受不到。扯开老父亲麻衫,将手掌放在心口。唯有心口,还有那么一点点温度。可这一点点,仍在缓慢且无法阻止的溢散。就像细沙,缓缓地、慢慢地,于王野指缝间流逝。男人拿起水瓢舀了一瓢水。高高泼洒。哗哗落下。“爹,下雨了~”第二瓢、第三瓢、第四瓢……直至舀完整桶水。老王头死了。这次是真的死了。尸体湿漉漉,被雨水浇成了落汤鸡。嘴角噙着一丝笑。死于安详。……ps:准备好,我要发功了。:()我一条蛇,教出一群魔头很合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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