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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都城连下了三日大雪,将四方馆内外覆盖城一片白。
一早上就有人领着军士将馆外铲出一条三尺宽道,供人行走。正午时分,北滦礼部尚书带着随行人员来四方馆外宣旨。
大意是如今天下不太平,大晛来北使团中混入吐谷浑细作,北滦不得不幽禁使团以抓出细作,如今细作已除,误会已解,还望使团各位大晛臣工体谅我国怠慢之过,重修两国之好。
礼部尚书口中那个吐谷浑细作,就是之前北二王子斩杀的那位疯掉的使臣。
赵执面无表情地听完宣旨,接过那尚书从宫中带来慰问的暖酒。
说道:“尚书大人,我看这使团当中还有细作,你看我像不像细作?”
那尚书回了一个得体的笑容:“赵大人说笑了,说笑了。如今细作已除,赵大人依然是我北滦座上宾。”
“看来贵国朝廷的办事效率也不怎么样,抓一个细作竟然抓了大半年。”
尚书大人面上干笑了两声。他有心奚落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但又听说此人不像一般南国使臣那般文弱,他曾在四方馆里和二王子比武,还略胜一筹。因此忍了下来。
“贵使,如今严冬,四方馆中寒气重,湿冷不宜居住,我主上特赐贵国使团移居春喧馆,那里又几处天然的汤泉,可……”
赵执接过圣旨,交给身后的祖亮后,抬步向街面上走去,将礼部尚书晾在原地。
身后的祖亮急忙上前作揖:“多谢陛下及尚书大人关照,既然如今细作已除,再下可否向尚书大人提一个请求?”
“但说无妨。”
“我大晛使团二十一人,已在馆中长居半载之久,这几日,可否容大家外出,感受一下贵国上都繁华?那春喧馆……”他不知道春喧馆是不是又是使团的另一个幽禁之处。
礼部尚书哈哈一笑,“那是自然,我上都城建都历史虽不及贵国的建康城,但却别是一番风土人情,现如今误会已解,各位贵使可以在城中自由来去。不必请示。”
“多谢尚书大人。”
当晚,祖亮在无人的地方放出一只信鸽。大半年的关押,几乎已经达到了他心性的极限,使团和外界不通音讯,他急于想从父亲那里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雪之后的上都城依旧人声喧闹,雪白的街道被人扫开空隙,居民和小贩在严寒中哈着暖气交易,市井一派繁华喧嚣。
赵执走在街上,侧耳听着这异国都城中的市井之声,有一种重回人间的不真实感。
“郎主,您身体可有恙?”
好久不见的靳三扮作小贩,跟在赵执身边。
“暂且无恙。”
“我给您请了一个郎中,正在客栈雅间等候,郎主要不要去雅间喝一杯?”
“好。”
靳三听见身边好半天没有声音,转头一看,赵执站在原地摇摇欲坠,脸色白得像纸片,几乎就要倒在泥泞的雪地中。急忙撂下手中的挑子一把扶住郎主倒坠的身体,敢情刚才的盛气凌人都是硬撑出来的。
酒楼的雅间里,请来的郎中撩开赵执的广袖,旁边的靳氏兄弟和他都吃了一惊。
在手腕往上避开要害的手臂处,横亘着数十条狰狞的划痕,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兀自敞开的血口子,划痕都不浅,可见是下了狠手。
那北滦郎中知道自己遇到了惹不起的主,只敢静静地诊断施针,不敢多说话。
“谁敢在馆中虐待郎主?”
靳氏兄弟在榻前小声谈论。
银针扎了一会儿,赵执醒过来。
“不是别人,手腕上的刀痕是我自己划的。”
靳三大惊:“郎主,为什么?”
“以痛苦让自己清醒。关押半年,谁会不疯,但如果这么不明不白地疯掉,岂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可是……”
那郎中诊断后说,赵执确实中了毒,那毒下在食物中,毒性不大,但由于有段时日,已入肺腑,日后需要小心解毒才行,丝毫怠慢不得。之后收了诊金,战战兢兢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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