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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这么一说……倒通了,”玉帝打断月老,又转向纯阳帝君,道:“你这人世一遭倒暂时省了。”“你管人间情爱之事,那么依你说,又该换作如何处罚?”玉帝目光灼灼又望向月老。月老低了低眼睫,再抬起时,似已有了主意,眼睛盯着玉帝道:“不如就罚在虚无殿,负责清点怨气过重的游魂吧。”“是个好主意,想那凡间女子的魂魄也总要经过虚无殿的,是个化解孽缘的机会。”纯阳帝君悄悄对月老作了个谢的口型,便被一众天兵领着,向最末一层云天行去,开始了独司虚无殿一千五百年的生活。红线世间苦情不外两种,一称有缘无分,二称有分无缘。……的爱情不符合月老的性子,也不配由我们红得动人的红线君亲自绑缚,只有那世俗不容,伦理不常的畸恋才是月老的最爱。红光已化成一截鲜红线头,在月老手中慢慢蜷曲起来。月老笑眯眯的看着它曲成一个鲜红茸团,如手心正中忽然生出的红痣。刚从怨侣的小指上剥离下来,令它元气大伤,月老的笑容更令它毛骨悚然。月老看了一会,不禁轻叱:“罢了,养伤去吧!”说着便又将它向窗外抛去。养的是心伤,每段情爱都如一次洗礼,剥皮去骨,滚油烫过,这伤一养就是两百年。红线仰靠在自家府邸的碣石上,懒懒望着远处连绵不绝的霞雾。霞雾如云团的面纱,撒网似的将天空填满,再随着日光流转一点点向西边归拢,夜晚这才降临,红线打了个呵欠,他有点怀念织女了。织女走后,连霞雾都不再那么有看头了。那是多少年前了?红线拍拍脑袋,那时织女负责织云,总会在这上面搞点小心思,云霞有时会化成奔腾的马群,也有时会化成列队的大雁,无论如何幻化,都脱不开凡间的俗物。天上没有这些,马是长了獠牙的神马,雁是吐着火星的神雁。最后一次见那景致时,他正在虚无君那里扯皮,酒令罚到他,他伸手一指:“你看,这丫头思凡了!”虚无君转头去看,看了有好一会,再转回头时,就忘了罚酒的事。后来没多久,他便迎来了他的第一次任务,那天月老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的小红线啊,织女溜出去了呢。你也快去吧,哦,对了,它也在,在牛郎家的老槐树下,你要悄悄地,结在它的前腿上哦……”和民间说法不同,不是牛郎,而是青牛,织女恋上的是太白星君最爱的坐骑,青牛神君。织女是被天兵押回来的,玉帝很开明,他预备了两套方案:“要么苦修一千年,忘了他;要么贬入六道,受轮回之苦,直到恩怨两清。”织女选择了后者。红线在碣石上翻了个身,想起那时的自己就觉得可笑,当年他甚至悄悄去往生司偷看,看见了青牛神君因为拒喝孟婆汤被打入畜生道,而牛郎却自愿选择世世为牛……想到此,他不禁揉眼角,很好,什么都没有。后来见得多了,便再也不会落泪,他要努力证明自己是天界最合格的红线,他经历过最多最深刻的孽恋,他最波澜不惊。正百无聊赖之际,月老晃晃悠悠的进来。月老见到他先是一怔,后又莫名的笑了。月老笑了,红线也不置可否地笑,这一笑,漫天霞光顿失颜色。两百年的休养,养得他油光水滑,只有眉间一点红痣和鲜菱似的红唇透露着他原身的样貌。红,红得油润,红得惊心。月老勾着嘴角道:“小红线啊,我都忍不住想给你栓段情劫了呢。”“别,那样您会觉得毫无趣味的,红线我看得太多,早就麻木不堪了。”红线合着月老,也无所谓的嬉笑。月老其实并不老,只因为一头灿烂的银发和老谋深算的性子才被叫做月老。红线只知道他那对眼珠子一转就能转出万道霞光,以及无数个坏点子。月老不再说话,却从身后拎出两坛酒,红线嬉皮笑脸的去找酒杯。月老轻轻把酒坛放在碣石上,酒坛却几乎立不住。月老纳闷,石面原本是平的啊!再一细看,不由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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