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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周而复始,已是在江宁待了二月有余。
薛严政务忙碌,常在前堂彻夜不眠理事。听侍卫宁渊无意说漏嘴,适逢朝廷税法改革,连带地方赋税征收革新甚多,牵涉各方利益,反对声日渐激烈。
身为江宁刺史,自然得全心全力应对,整日殚精竭虑。
江浔连薛严面也甚少见到,即使薛严回了后院,她也只为薛严更衣守夜,薛严整日里面色沉郁,更是连一句调笑也无。
江浔乐见于此,她知道薛严可能仍派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故而单安分守己打理好府内事务。二月下来,心情颇为轻松。
这天,薛严破天荒休沐一日,正凝神坐于案前翻看《钱谷备要》。
因着天气渐热,江浔侍立一旁,拿了长柄绘面团扇给薛严纳凉祛暑。
听得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抬头望去,一人腰佩弯刀,似是武官服饰,板着一张脸走过来。
薛严收敛了慵懒神态,淡淡吩咐道:“朔月,你去门前候着。”
江浔闻言退去,待来人进了薛严居所,忙掩门噤声。
一个武官趁薛严休沐时赶来,总不会是什么好事。
只听两人正肃声商讨着什么,声音低沉,偶尔有几句飘出。江浔面作放空状,耳朵却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连着困在刺史府许久,总得知道知道眼下外头的局势,否则即使哪一天能成功脱逃,也是两耳不知窗外事,既不通世事,怎么能独身好好生活呢。
薛严似乎是在商量徭役、租庸,江浔知道薛严一月所忙尽是这些。
粗略听来,夏麦改为每十亩官税一亩,又分什么“上田下田”,江浔暗自摇头,心道不管怎么改,总归是凭白加重老百姓负担。
正可谓:不会苍苍主何事,忍饥多是力耕人。
江浔如泥胎木偶般站了许久,腿脚有些酸麻,连思绪都渐渐放空。
不知又过多少时间,里间言谈声大了些许,似乎是商讨正事已毕,时不时传来几声笑意。凝神一听,两人正闲谈江宁的风土人情,好不畅快。
声音渐渐逼近,门吱呀一声忽然开了。
薛严拍了拍巡使的肩,爽快笑道:“巡使所言极是,此事了了,咱们找地方喝酒去。”
带刀巡使粗声附和,随即大步流星地离开。
说了半日,薛严也觉唇干舌燥。
看到门口恭谨侍立的江浔,随口吩咐道:“进来给爷奉茶。”
江浔将冷却的茶倒去,从鎏金茶盒里新取了神泉小团放在银丝编茶笼内,焙去茶叶水气,复而又拿银槽碾茶饼,一顿步骤下来,茶叶清嫩,喝来唇齿留香。
“大人,您请用茶。”
江浔正是特意挑了烹泡繁复的神泉小团,备茶消磨时间,省得早早到了薛严跟前,眼不见心不烦。
薛严喝完,身上松泛不少。刚刚与武官议完要事,江宁商贾众多、物产富足,朝廷此次改革牵连其中微妙关窍,一月来恩威并施,奔走劳碌,税政新律总算能继续推行下去,得以歇息片刻。
只是这次税政......
江浔看薛严起初一副如释重负、心情甚好的模样,现在却又立马神色郁郁,不知所谓何事。心中只觉薛严心思深沉,反复无常,当下屏息凝神,不敢多言。
“给爷磨墨。”薛严踱步立于书案前,将紫玉狼毫笔轻沾了沾水,拿手捻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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