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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瑾回到府宅,王伯正捧着把大竹扫帚到处挑挑扫扫。这几日海棠花开得盛,风一吹,飘得满宅院都是,她进门时,王伯已经摞了两个山墩。
忽而又一阵风吹起,顷刻间两个山墩便塌成了山凹,接着,风在院中打了个回旋,两个山凹原地就飘起来啦,美得似迤逦起伏的裙摆,旋舞着飞展去了四方。
就......白忙活了一场。
不过王伯却一点也不见气恼,捧着扫帚将东零四散的裙摆碎又堆回了两个山墩,熟练之程度,应是历经不下二次三番了。
裴瑾停下脚步,问:“老师不在了?”
“今早,”王伯于白忙之中抬起头,松开握着竹竿的一只手,指了指院外,“出门了。”
裴瑾点点头,没有意外。
若是人还在,便不会盐场上冒了烟,让王伯闲得在这没事找事了。
眼见王伯又低头开始划扫,她顿了顿,还是说道:“今日风大,这些不用急着扫,过几日便没了。”
王伯朝她无声笑了笑,单手举起那比他还高的扫帚,依旧惜字如金:“锻炼。”
……
裴瑾不知道的是,有些人瞧着面冷,内地里却是个火热十足的。
王伯是闲出了屁,但闲屁也得挑地放不是,他挑在这前院啊,是为了等人。
等一个让他能一展裴府威赫之风的人。
这说起来实是一把辛酸泪。
初时,他知晓要被荡无垠调来这是十分忐忑的,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想到,这作为达官贵要的一府管家,那不得八面应酬,能说会道?
可看他,行吗?
…...
没办法,只能业精于勤,厚积薄发了。
等他忐忑地进了府,见着了这府上主人,他心头直接就打起鼓敲起锣镲了——
堂堂刑部左侍郎,京都新贵啊!生得一表人才不说,会做生意的手里也不差钱罢,又未有婚配,连个通房侍妾也没有,说后院啊那就真只是后院,都不用费那劲想多一点……这么个大好小子,府邸的门槛不得被人踏破啊?他这破风箱还能保住吗?
那还真的保住了。
别说门槛被踏破了,就是这走道上落的花都没有踩烂的。
他等啊等,只恨自己没有个一儿半女,近水楼台,沾点月光也行不是?
问那一儿有何用?
嘿——
要是他喜欢和他自己一样的小子,不就顶用了。
王伯照例每日朝天放大炮地空想一番,裴瑾不作他疑,就没再阻止,自己进屋去了。此次出门没有定期,怕是要上十天半月,慕小祖宗那里得去好好安抚一会。
原地,王伯还在不厌其烦地扫着这前院,心猿意马间又将前院从前至后从左至右刷扫了两遍。
于是,石砖布满了灿白的长痕。
若是这前院有灵,想必会泪如雨注地捆住他的上身,跪着道一个——得饶地处且绕地啊!屁大点的地方,值得吗?!
嗯......前院不大。
与其称为前院,不如说是大门与正院之间的一片空地,充其量四步路的宽度,没有大门大户的游廊,也没有附庸风雅的凉亭水塘,只有前主人留在空地正中的,一个铜筑的大水缸。
铜水缸此时装了满满一缸水,水面上,一只老乌龟悠悠地漂着,一下顿一下地划愣着它那四小只的短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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