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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回家了。
……
不过这些都得放心里,自是说不得的,说出来背上的这个小家伙又该挠他了。
小孩可听不得别人当他小孩。
鲍冲只提了句改称呼的事,什么“大鲍哥”,听着怪别扭的,若是能从小家伙嘴里听到一声“大哥”,清脆的,又绵绵的,那可太他娘美了!
对于这个要求,慕昕回说:“因为在鲍哥身边有很塌实的感觉,不自觉就喊了‘大鲍哥’,大鲍哥是不喜欢吗?”
对着一眨一眨的乌黑眸子,鲍冲瞬间将别扭抛到了九霄云外——
喜欢,你爱咋叫就咋叫,都喜欢!
鲍冲来来往往的,看着好似十分松闲,但裴瑾还是察觉到营地的戒备愈加森严,所以照料的活虽已轮不上自己,裴瑾大多时候仍是呆在营帐内。
那日后,她没再见过穆之恒,甚至温泠也不曾见过,对此,裴瑾并未寻问,只让鲍冲传了个话,询问可否用帐内的桌笔书纸。
原本并未期望多快有回复,不想当日鲍冲便捎回了一张便条。
饭桌上,裴瑾捏着便条蹙眉不语,忽地看向鲍冲。
鲍冲被看得莫名其妙,凑过去问她上面写了什么,裴瑾便将条子递给了他。
鲍冲是从一月前立志学识字的,学时方知挨饿、打仗,那也不过是艰险世事的一隅。仅仅一个字,便能让他生出孤身被数千敌兵包围的感觉,那是一阵头皮发麻啊,其中酸楚不可尽言,简而言之就是十分艰难。
现下忽地放了张字条在眼前,竟生了种校场检兵的紧张之感。
他搁下碗筷,皱着眉头看了半晌,问道:“这两字——一个是……任,另一个......是便?”
裴瑾默了默,点点头。
鲍冲肩头一松,将字条又翻来翻去看了好一番,确认上面只有龙飞凤舞的两个字,他看向裴瑾:
“就这?”
“嗨!将军这意思是随便你看罢?你看我干啥真是......”
他把字条又塞回裴瑾手里,继续扒拉起碗中的饭。
裴瑾盯着回到手中的字条,指尖摩挲着侧边,神情若有所思。
这侧边是一条锯齿整齐的毛边,是被人撕去一半的痕迹,但鲍冲看起来并不知道什么。
为何要撕去呢……
“军中纸物很紧缺?”她问。
“磨喔巴,”鲍冲嚼巴几口,咽下嘴里的饭,“库里还有,谁说缺了,我问问去,最近也没人管我要啊。”
裴瑾点点头,不是因为紧缺便好,那许是当时手边没有整张可用,或是有其他传信的急务,又或者只是一个节俭之人的本能之举罢了,缘由来去就是这些,这些都不是有威胁的问题。
既已得到对方的明确答允,裴瑾便安心地用起位于营帐角落的一方书椅,上面还维持着那晚穆之恒收拾后的样子。
本应避嫌的,尤其是他用的书椅,但断不是一时兴起试探,会将她安排在此,难道不是说明此处并无可忌讳的吗?总不可能是出于信任,眼下他们毫无信任可言。
这般想着,她已然坐在了椅子上,肩背竖得笔直,在左手边那叠书中,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她已经视线扫过很多遍的——兵书。
此书出现在这桌上是最不意外的,书脊有些弯曲,边缘翻卷已有破烂,可见其主人已经翻阅过无数次。
好似即将打开名为“穆之恒”的大门,裴瑾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翻开第一页,然后第二页、第三页、四页、五页、六七八页…..
......以及可见,其主人多么的不爱护。
裴瑾从最初的屏住呼吸,此刻已到了需要压制呼吸的地步——
书上遍布着阅读之人的批注,这是思索钻研的证明,本无可指摘,甚至极为可嘉。
可是!可是!
批注的大小、排布、颜色,何以能有如此多式样?原本的字体已黯然无形,眼里只剩下大大小小犹如鬼画符一般的潦草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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