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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毛头生来胆小,偏偏闭着眼睛都能发现别人的神情,高高大大的人一声不吭,这让他本就不利索的嘴皮子更磕巴了:“这,这个不,不重,重的……你看,看我一只手,能,能拿起来!”
等了等,手上的包袱仍旧在手上。
小毛头渐渐地低下头。这原本就是给别人添麻烦的事,别人不愿意也是应该的,他在心里说。
可是......
“三、三子哥去了蜡烛寺,就没回来过了……我们想去蜡烛寺找他,可是,总能被那些和尚拦住,柱子哥还只能带一个包袱走,所以……所以……”
手上突然一轻,包袱被人拿走了,那人还道:“知道了,得空我带去给他。”
小毛头藏起来的丧气小脸顿时一松,他抬起头,欢欢喜喜地道了个大大的感谢,比方才吃荔枝时的还要大,萧淮一时也被这傻呵呵的笑感染,嘴角弯了弯,“行了,回去罢。”
小家伙蹦蹦跳跳地跨过一个又一个水坑,最后消失在破旧的木门里,萧淮看着,脸上的笑却渐渐收了起来,半晌,他低低呢喃道:“天底下,无有不散的筵席。”
摇了摇头,他抡起包袱,朝身后一甩,包袱受到阻挡传来震动,然而应同时感到震动的肩背却没有丝毫感觉,萧淮顿时左胸一紧,猛转过头——
这......这人,怎么走路没声音的嘛!
忍着痛,他三两下算好了最坏情况下愿意割赔的银两,清了清嗓,看向翻坐在地上的人,这一看他才发现被他抡到的人是谁——
这......这不是李皓旰养的金丝雀么!
这下他更苦了,他年年走南闯北闯南走北,唯独一种地方他从不去,便是那些勾栏院子,当然不是他正人君子,而是他自小便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并坚信,勾栏中者犹甚。
奈何,好马也有失蹄时,看来银两还得放宽几钱了…….
他重重清了清嗓:“咳……棠……”
“滚。”
“姑……?”
萧淮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对方如同那干净利落的话一般,已经站起来撞开他走了。
居然没讹他钱?连骂人都没有?!
萧淮难以置信到愕然。
不!骂了,她说了“滚”,萧淮松了半口气,可还是很不对,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转过身看向她,却只见到那一身披麻戴孝般的白影,走在西风斜阳中,无声无息,风不起,光无照,好似与现世隔绝,只是苍茫间孤身游荡的一只幽灵。
如果忽略身上纵横斑驳的泥点子。
他看得全身簌地一抖,咕哝道:“怎么跟掉了魂似的……”突然一顿,嘶了一声,“可不得掉了魂,包养的人都坐牢了,还是被我踹回牢里的……”
反正人瞧着一点损伤也没有,萧淮收回视线,悠悠地抡起包袱,朝身后一甩,在自己的肩背感到震动后,朝着那条苍茫绝路相反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了。
回到裴府时,天色已转成墨蓝。
府宅外寂静如往日,萧淮熟门熟路地翻进院里,路过铜水缸时往里面撅了两把水浇在鞋底,就着湿在地上趿起底上的泥来,趿着趿着他一抬眼,发现平日里黑蒙蒙的正厅,此刻灯火通明。
嗯?
嗯!
瞪着一双切盼的长眼,他三步并两步地走进正厅,一时喜极,几乎难以自已——魂牵梦萦日思夜想的人,此刻就坐在自己眼前!
然而未待热泪盈眶,眼珠向旁边一转,看到了两个不善来客。
“……”
那两人一坐一站在厅堂的左侧,坐着的那个如狼似虎,放出一身冲天的凌厉,站着的那个牛高马大,凛凛然有生气,将右侧坐着的人称得更像只粉面兔子,更别说旁边站着的那只小麻雀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萧淮来回打量着两侧,倏地板起脸,一步一啪哒地走到兔子和小麻雀身后,瞪着另一侧的两人龇出寒光闪闪的白牙,如藏獒一般。
这般腾腾的杀气颇有效用,那坐在左侧的人按捺不住,开口问:“你们府上,还收留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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