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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不公,以万物为刍狗。怎么不许世人反抗了?
天下黎民遭受的苦难难道就是注定承受的吗?不是这样的呀!
她曾亲眼目睹天京城里的贵人如何视人命为草芥,如何将庶民和奴隶踩在脚下。如今,为了权利的争夺,又有无数无辜的将士丧命在荒郊,永远无法再回家。
女娲伏羲造化这天下,难道是为了看他们的子民受尽无穷无尽的悲苦吗?不是的啊!
这天下,这处境,需要变一变了。
晏醴愣神,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有低沉的声音从后背传来。
“伤怀了?”脚步声在晏醴背后停下,是霍斟的声音。
晏醴静默不语。
霍斟接着道:“可你这样什么都做不了。”
她眸色沉下来,敛目顿首:“我本就什么都做不了,我就是个无用、无能的人,从前是,现在也是。”
霍斟摇摇头,对身前小姑娘来得莫名其妙的情绪感到异样,她本该是个有狼性的小姑娘,狠厉又狡猾,可此刻,她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没来由的悲切。
霍斟似乎从她眼睛里看到了第一次上战场的自己,无可奈何的无力感在身体里来来回回地游荡。从前他看到袍泽一个个离去时,也会像她这样。
可是,一头心硬的小狼,也会有这样的时刻吗?
“只要你想,就可以。莫喜与你年纪相仿,她一手针灸功夫,救治了不下千人,靠的绝不是自怨自艾。”
晏醴自然听出他话里的内涵之意,无非是说她自怨自艾,伤春悲秋,不如做些实事。
她转过身来,仰头直面着高她一头的霍斟。
“战场就是这样凶残,每日都有人离去。习惯也好,不习惯也好,总要接受。”霍斟敛了敛眸。
“你既选择随军,便要承担这一切的代价。哪怕从前没想过,便从此刻开始。”
他的玄色披风在夜风中飞舞,身披铠甲的少年将军抬起手来,意欲抚上她的发丝。
“你习惯了吗?这日日的生死离别。”晏醴陡然一问。
面前人没有作答,回应她的只有苍凉的夜风呼啸而过,她不禁身上一缩。
“等等……”晏醴凝视他腕间包裹的纱布,“阿哥受伤了。”
霍斟将手放下却被晏醴一把抓起来,他连忙掩饰:“无妨。”
晏醴仔细盯着他的腕间看:“怎么没事,还在渗血呢,肯定是伤口裂开了。”端详完他的伤口就拉着他走进医帐,不容霍斟拒绝。
她先小心翼翼将霍斟腕间透血的纱布拆下来,打开医箱就开始为他清理伤口,接着将一瓶白色粉末倒在他的伤口处铺开,末了怕霍斟会疼还不忘吹了吹。
霍斟觉得她的样子好笑,唇角微勾。
还是第一次有人觉得他会疼,就这么点小伤也要吹一吹,他又不是矫情的小女子。
从前,霍斟除了军中献艺的乐人总不请自来向他投怀送抱却被他一记眼刀吓退,他几乎从没接触过别的女子,更从没有女子为他上过药。
眼下应是晏醴第二次为他上药,他还是有些不自然的咳嗽一声,撇过了头。
晏醴察觉到他的笑容,“阿哥笑我?”
他的笑容一瞬即逝,佯装无事发生。
晏醴也笑起来,“小时候我擦伤了,我阿娘就如此给我上药,边上药边吹吹,冰冰凉凉的就不痛了。”
霍斟冰冰地道:“你白日里给伤兵上药也会这样?”
晏醴正专注地给他包着新纱布:“对啊,他们也会疼的,当然要温柔一点。”
霍斟坐不住了,站起来就要走。
晏醴扯着半截未剪断的纱布正好绑着霍斟的手腕,像是将他套牢了,一扯就把霍斟往回拽了一步,她叫道:“哎哎哎,别走啊,没包扎完呢!”
霍斟一把就将她手中缠绕成卷的纱布扯断,随意在手上打了个丑的无与伦比的结,扬长而去。
凉嗖嗖的夜风随他掀帘的动作呼呼钻了进来,冻得晏醴起一身鸡皮疙瘩。
晏醴看着那道随风翻卷的门帘,嘴角微撇。
“他怎么了?真是阴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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