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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黄昏,余晖照落榷场,来来往往,人影晃动。
绿樱收拾东西跟上去,抬头望向坐在马背上的二少奶奶,不禁露出担忧的神色。
“周统制,二少奶奶不会骑马。”
周枭看向坐在马背上的女人,见她紧紧抓着缰绳,朱唇抿紧,神色强装镇定。
“不会有事。”他沉声说。
一名侍卫在前面牵着马衔环,马动起来那刻,卫瑜然还是难免心里猛然一揪,直到眼角余光瞥到与她齐平的男人,那份紧张稍微消散些许,但仍旧提心吊胆。
一路上,马背平稳,卫瑜然不敢看路过的人,怕惹是非笑话,哪有寡妇不知廉耻当街骑马,更何况她还是周府的二少奶奶,这样有损声誉,也不够端庄。
她几乎能预料得到若是在锦州街头上,那些不堪入目的流言将会多么猖獗追着她跑。
卫瑜然坐立不安地攥紧缰绳,生怕和别人对视,怕看到和郝才捷一样的玩味亵玩的眼神,这些男人心里在想什么,有多龌龊,她在那些信上领略过。
直到回到马车旁,那些买客的目光才少了。
卫瑜然不知如何从马车上下来,无措地看向周枭。
“大哥……妾身不知如何下来。”
周枭看她向自己求助,那无措窘迫的神色流露出几分忐忑,心口仿佛有只猫挠了一下。
“把手给我。”他朝她伸出手,见卫瑜然迟疑地环顾四周,周枭察觉她的顾忌,使眼色让这些下属丫鬟转开视线。
卫瑜然一只手攥着缰绳,定定看着举到眼前的,粗粝的大手,又望了眼手的主人,男人的眼神深邃如渊,她看不透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但她记得这人托自己上马背时,那只手放在哪里。
昨日还当着她的面提及那些翻云覆雨的记忆。
虽说那件事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但那些深入灵魂的触碰是无法抹去的,大哥还记得说明他并没有忘记。
他到底把自己当弟媳,还是可以回味与亵玩的浪荡狐媚子,她也无从得知。
卫瑜然心头压下这些杂乱的思虑,终究没有把手放到他掌心,而是握住他手腕处,借他的力下马,踩在一名侍卫背上,所幸稳妥下来。
“多谢大哥。”她松开手,没有看他脸色,只作揖躬了一身,随后侧目喊道:“绿樱。”
“欸,二少奶奶。”绿樱来到她身旁。
“扶我上马车。”
“好。”
卫瑜然捏着手帕从周枭身旁擦肩而过,而后踱步上马车。
周枭从她只握手腕那刻起,脸色就已经隐约不悦,但他什么都没说,直到这个女人的衣袂从他身边掠过,他才深呼吸一口气,踩上马镫,一跃上马。
居高临下提着缰绳,目光扫过被风吹起的车帷,素色裙裾若隐若现,无端窝出火来。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朝不远处传来,周枭放眼望去,只见他的下属胡天面色着急赶过来。
他皱眉,气定神闲等待胡天来到他跟前。
胡天看起来有十万火急的事,勒马后,粗着声音喊道:“统制,榷场疑有魏人私售硫磺焰硝。”
硫磺和焰硝在他们大晋朝是违禁品,早已勒令禁止买卖,假若真有魏人私下买卖硫磺焰硝,无异于挑衅大晋的律规。
周枭的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在哪?”
胡天在他耳边耳语,周枭提起缰绳,扭转马头正要过去调查清楚,临走前忽地看到卫瑜然坐着的马车。
又想起方才被她转握手腕的举动,心头的火压了又压,到底不能不管她,于是命令那几个侍卫一路护送。
“你们几个,护送二少奶奶回营寨!”
“是!”
一阵马蹄声远去,马车内的卫瑜然不是听不到,隐约察觉他要去办什么事,掀开车幔往外看,却只能看到两个男人驾着两匹马远去。
掀起的尘土模糊了那个玄色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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