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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众人扶了那婢女上车,本不宽敞的小车一下子被占去大半。少女歉意地道:“真是不好意思,占了夫人的车,就只好劳烦夫人和我的侍婢们同乘一骑了。我们要回城,夫人要去哪儿呢?”
“妾也是回城。”
“那夫人家住何处。”
“清化坊。”
“清化坊?”
清化坊最大的府邸即是晋王府。少女本已翻身上马,忽然扯辔回过身来,双眸如电,“晋王嬴澈,是你什么人?”
令漪此时已觉出她来者不善,但听她直呼王兄名讳,亦是微微吃惊。
她如实道:“妾生母是先晋王的如夫人,妾如今只是借居在晋王殿下府上,不敢高攀。”
“哦?”少女用手掂着鞭子,笑盈盈地,“原来你就是他那个嫁去宋家又守寡回来的继妹啊。那你是裴慎之的女儿咯?”
自己一身素,鬓间还簪着朵白绢花,被看出身份也是情理之中。但令漪不期她竟还知晓父亲的名讳,心间微觉诡异。
她镇定地应:“是。我姓裴,先夫宋氏,已然亡故。”
少女勃然变色:“好啊,原来你就是那个贱男人的女儿!”
她一马鞭挥过来,翻飞如电。令漪大惊,闪身避开。
簇玉也急了,张臂护在女郎身前:“这位姑娘,我们好心借车给你,你为何恩将仇报?”
“借车?”少女冷笑,“本县主征用你们的车是瞧得起你!”
她以眼神示意侍婢们驾车先走,又擒着马鞭摇指令漪,“至于她,她父亲都做得出通敌叛国之事了,他的女儿,自然也是罪人。不过是个罪臣之女,我教训教训,怎么了?”
几个婢女得令,一脚踹下车夫,驾着车载着那受伤的婢女先走了。急得车夫大喊:“我的车!”
“急什么,”剩下的几名婢女一字排开地拦在官道上,娇喝道,“等回了城,自己来大长公主府上领就是!”
洛京城只有一座公主府不用在前面加公主封号。令漪恍然而悟,这少女竟是清河大长公主的女儿——临清县主!
清河大长公主是先帝世宗皇帝的胞妹,当今天子的姑祖母。先帝驾崩之后,她因抚育天子有功,被允许参与朝政,手上握着一半禁军,麾下门客无数,就连女儿也破例封为县主。
可她不记得,自己何处得罪了这位临清县主。
况且从小到大,她是因父亲遭受过许多的的委屈与敌意,但那些贵女多半是嘲笑或孤立她,因此殴打欺凌她的,这还是第一个。
毕竟那些公侯千金当年多是幼龄,父亲之事与她们无关,未必恨之入骨。但眼前这位县主,分明就是恨毒了父亲……
她心下奇怪,嘴上仍反驳道:“我父亲没有!”
“有没有的你去北园里和他说啊。”临清县主道,“这是盖棺论定的事,怎么你对朝廷很不满么?”
令漪脸色微白,可不待她反驳,临清县主瞥了眼北园的方向,蓦然明白过来,“哟,原来你来这,是来给你那死鬼爹烧纸啊!私自拜祭朝廷钦犯,我看你有几个脑袋!!”
她抽出腰间一条六尺来长的银鞭,朝令漪主仆挥来,簇玉尖叫一声,“女郎小心。”
她推开令漪,自己却结结实实地受了一鞭子,被打倒在地,小臂立刻见血,可见鞭势凌厉。
令漪瞬然急了,忙跑过去护住簇玉:“你有事尽管冲着我来好了,动不动打人,算什么本事。”
“是她自己扑上来的,我可不想打她。”临清县主抱臂冷笑,“我只想打你这个贱男人所生的小贱人罢了。”
她口口声声皆是在辱骂父亲,令漪一贯平和的脸上也因愤怒染上淡淡的绯色。她道:“这位县主,妾与你素不相识,更不知先父何处得罪了你。但请你明示,也莫要侮辱先父!”
“想知道他何处得罪了我?”县主冷哼一声,又一鞭子挥来,“那就去地下问你父亲吧!”
长鞭迅疾如闪电,破空劈下,被令漪扶着簇玉一躲,扑了个空。县主脸色一变,一鞭子又要挥下,城中方向忽然传来一声清喝:“住手!”
是宁瓒的声音。主仆二人忙回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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