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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话音才落,顾四厢就听到声音从灶房里钻出来,“望祖是男娃儿,这些活儿哪里是男人做的?”
有了娘帮忙说话,何望祖更是挺直了胸脯,得意地看着顾小碗。
这一瞬间,顾小碗反而不讨厌何望祖了,问题到底是出在她四姐身上。
顾四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觉得有些害怕这个小妹,现在叫顾小碗一看,有些发怵,连忙转过话题道:“你回来了正好,咱们趁着还有些亮赶紧吃饭。”
省得晚了又要浪费灯油。
顾小碗便没再说什么,将荷叶里包着的腊肉递给她,让收着明儿炒来吃,便喊了何穗穗跟何麦香洗手吃饭。
不想坐上桌,顾小碗却发现四姐早就将饭分好了,她和何望祖吃的干饭,余下的人全是清汤粥。
大家似乎对于这个分配并没有什么觉得不对,就连躺在隔壁屋子里的何荆元也没有说什么。
又或许是他根本就不知道。
但没想到顾小碗忽然将何望祖手里的碗夺过来,“除了伤员,不干活,没饭吃,这个家里我说了算。”随后拿起筷子,将何望祖碗里的干饭一分为二,倒入何穗穗姐妹俩只有半碗清粥的碗里。
顾四厢愣了一下,直至何望祖愤怒地要去推桌子,嘴里大嚷着:“你不让我吃,那谁也别吃。”她才反应过来,连忙一把抱住儿子,一面又急忙朝面色寒凉的顾小碗解释道:“小碗,望祖是个男娃儿,以后肯定能有大出息,能报答你,不白吃你的一颗粮食。”
她今天到地窖里看到了妹妹的存粮,没有多少,所以她才煮了清粥。
“四姐,我不吃大饼,而且这世道,能活到哪天还未知,我只看当前,今儿穗穗跟麦香同我进山,吃了不少苦头,她们该多吃。”说到这里,又看朝那暴怒中,对她满含恨意的何望祖:“至于他,四肢不勤,实在不配浪费粮食。”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不大,面色也没有半点愠怒。
可也恰恰是这样,越发让人觉得害怕。
连那何望祖叫嚣的声音都小了许多,顾四厢更是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正在这时,屋子里传来了何荆元的声音,“孩他娘,听六妹的。”从前他就觉得媳妇太惯着儿子了,这样下去迟早要废,可是他不但要在私塾里授课,还要给人抄书写信赚些银钱,回来已经是筋疲力尽,说了根本没用,她嘴上应着,自己不在还是那样惯孩子。
以前纵容就算了,好歹还有自己这个做爹的撑着,可是现在全家都在吃六妹的。
若水这六妹是个大人也就罢了,偏还是同自己小女儿一般大的年纪,那幼嫩的双手种出来的粮食,实在不该就这样叫自己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儿子糟蹋了。
良心上过不去。
他这一嗓子吼来,屋子里再度安静下来,随后是何望祖委屈的大哭起来,顾四厢一脸的手足无措。
顾小碗看了一眼,示意两个不敢动筷子的侄女:“赶紧吃,一会儿没亮了,灯油咱得省着。”
何麦香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可是见姐姐不动筷子,自己也不敢,但抬头看到顾小碗大口吃饭的样子,终于是忍不住,端起碗来。
顾小碗吃了几口,见何穗穗还没动手,便催促起来:“快吃啊,吃完了早点睡,如今家里人多了,靠着那几亩地活不了人,明天咱们去将河边荒着的田清理出来,多少种些菜垫肚子。”
何穗穗得了这话,抬头偷偷看了她娘一眼,见她娘没反对,这才动手。
吃完后顾小碗便带着她俩去担水。
她们一走,又或许是顾小碗没在这里了,那何望祖没了惧怕,就哭天喊地撒起泼来。
顾四厢还没顾得上喝自己的粥,正要哄儿子,就被何荆元给喊了进去。
何荆元已经吃完饭了,他得快些好起来,跟着下地,媳妇生望祖伤了身体,下不得重力,这个儿子又是吃白饭的,难道就靠两个女儿养么?
只是顾四厢进来,就抹着眼泪哭诉:“六也太狠心……”
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何荆元呵斥打断:“你胡说什么?要是没小六,我现在已经埋在老大旁边了,你几个还不知道上哪里流浪?或是叫那些歹人绑去卖了,你说这话,到底还有几分良心?”
顾四厢一怔,没想到丈夫会训斥自己,心中不免又委屈:“你还有脸说老大,要不是你胡乱写什么诗,留了短,老大也不会叫人退婚,咱也不可能来牵连六妹。”只是说完后,又后悔起来。
毕竟这何荆元自来都矜矜业业堂堂正正做人,是那高癞子心术不正,收到不到学生就陷害何荆元。
何荆元满脸的痛苦之色,好半天才缓缓道:“正是我牵连了全家,害了老大的性命,这如今才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把望祖给毁掉了。我不管你如何怨恨我,只是如今在这里,我们全都要靠六妹活命,她虽是年纪小,可是这几年没人照顾,也将日子过得有理有条,可见是个会打算过日子的,而且她的话,我也觉得没什么问题,不干活的确没资格吃饭。”
“可是望祖……”顾四厢啜泣着,还想说什么。
但仍旧被何荆元给打断了,只不过这一次何荆元的语气温和了许多,甚至是带着几分推心置腹:“孩他娘,方才那样的话,你不要再说了,心里也不能这样想,你是小碗的亲姐姐,要是叫她晓得了,心里该多失望难过?而且你这话,实在可笑,她若狠心,怎可收留咱们?你也说了,她攒的那粮食,若是她一人的话,完全能吃到明年秋收,可如今咱们这一家子搬进来,怕是年底都难以熬过去,她这样帮扶,你不要寒了她的心,更何况望祖大了,的确该干些活儿,惯子如杀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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