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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探出一只手,从鬓角抚上眉眼,指腹摸索到些许残温,全然怔住了。
谢征……在哭?
他一直以来依靠着的这个人,这个大不了他几岁,却始终沉稳冷静、仿佛无所不能的青年,也会因为感到无能为力而懊悔地哭泣吗?
好似钝刀子割肉,胸口一抽一抽地在疼。
傅偏楼突然发觉到,其实谢征真的……只不过大他五岁而已啊。
他也会伤心愤怒,也会脆弱受伤,就算是异界来客,他终究是肉体凡胎,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仙。
除夕未过,今年虚岁二十,还没有正式加冠。放在别处,甚至不到寻常家里顶梁柱的年纪。
却早早习惯独自撑出一片天地了。
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柔软,令傅偏楼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宛如发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他双手捧起谢征的面颊,像对待一件易碎的宝贝,小心翼翼地与那双蒙上阴翳的黑眸对视。
“不是这样,”他压抑不了哽咽,但依旧十足认真地说道,“不是你的错。”
“谢征,你……你也是个人,和我一样的凡人,不知道也理所当然啊!”
“不可以。”谢征下意识否决。
“为什么不可以?”傅偏楼问,“为什么非得把罪责强加在自己身上?”
“……”谢征只漠然摇头。
——他不承担,谁来承担?
不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不去尽力思虑周详,什么都不知道,不能将变数握在手里的话——
谁来阻止BOSS灭世?他要如何回家?妈妈和妹妹怎么办?
傅偏楼则像看穿了他固执底色下的所思所想一般,异色双眸湛湛生辉:“可以的。”
“我会证明给你看。”他边说,边回抱住谢征,下定决心,伏在耳边轻声宣誓,“就像我还有你一样……”
“你还有我。”
从未有一刻,傅偏楼这般迫切地想要长大。
永安镇已经不复存在了。
他必须守好谢征才行。
*
云收雨歇时,已是傍晚。
浑身泥水,狼狈不堪的两人在原是客栈的残垣中徜徉多时,只寻到破破烂烂的一片灯笼布,和几枚掉落在石头缝隙里,染血的棋子。
逃出生天后回来的、听闻动静查看的……陆陆续续,逐渐有人聚集到了这边。
“唉……”有老者四下张望这片凄惨疮痍,拄着拐杖叹息,“天灾,天灾啊……”
“什么天灾?”傅偏楼听闻,不禁冷笑,“分明是人祸!”
“什么清云宗,什么世外仙人,一群惺惺作态的无耻之徒!”若非墨水有限,他不吝啬用最难听的言辞来形容那帮人。
老者却捋着胡子,颤巍巍道:“小娃儿,你年轻气盛,有所不知……仙凡有别,人力不及,是为天灾啊……既是天灾,也只得受着了。怪只能怪运气不好……谁让那妖怪跑来了这里……”
“跑来又如何?”
虽不想和老人家计较,可傅偏楼着实咽不下这口气,“我不见妖怪有伤一人,反倒是所谓的仙人翻手就灭了半个镇子。修道便可蔑视人命?有能者不担重任,反而为祸苍生,修的是哪门子的歪门邪道?我呸!”
“还有这天道……”他眯起眼,“书上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众生平等。它予道门翻云覆雨之力,却不加限制,是为何意?难不成凡人就该被妖怪残害、被仙人欺压不成!”
“若是如此不公不义,不如捅破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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