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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春也不生气,在床边抠手坐了一会又关灯躺回床上。
夜里静悄悄,她沾枕头呼呼大睡,敞开的胸口随着浅浅呼吸规律起伏。
陈悦目睁眼,倏地又坐起来看着熟睡的人生气。
“你还睡挺香。”他想打醒她,手落下又变成轻轻抚摸。手指背触碰脸颊让福春感觉瘙痒,她抓抓脸,腿卷起被子翻了个身。
陈悦目重新睡下,把手搭在福春腰上侧躺着将人抱在怀中。
怎么就栽她手里了?陈悦目自己也想不通。
*
福春本名汤春福,福春是陈悦目故意把她的名字反过来叫,叫着叫着后来大家都开始叫她福春。
他第一次见福春是在回家路上的那间发廊前,那时陈悦目刚结束一场企业党建教育培训。
人来人往的道路上,陈悦目站在一边,隔着摆摊小贩和无数辆穿梭而过的小电驴一眼望见福春坐在店门前的台阶上。她手捻着一支一串红,摘下花朵倒过来吸花蒂里的花蜜,脚边散落一堆小红花。
春夏交替之际明媚阳光照在她脸上仿佛点亮了整个世界,灰扑扑的大街只有她在的那个角落格外突兀。
“密涅瓦。”陈悦目脱口而出,说完立刻回神,看见马路对面的人正回望自己。
那双眼睛很好看,黑黑亮亮,映着灿烂的阳光神采奕奕。
“新店大酬宾,洗剪吹半价40元!”福春抄起旁边的宣传单冲着他喊,“大哥,进来洗头不?”
陈悦目迈出一步,一脚踩上泥地里的红色塑料袋,泥水溅上深灰色西装裤脚,远处小电驴哔哔按着喇叭疾驶而过。
再抬头,对面的人不见了。
从发廊里出来三四个人在台阶上东张西望,其中一人扬着自己包白纱布的耳朵破口大骂。陈悦目忽然感觉裤子动了动,一低头发现那人蹲在他身后。
福春握住一串红仰望他,手放在嘴前比了个嘘的手势。
人靠近了陈悦目又细瞧了几眼,怀疑她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他退后两步,福春见他躲开又马上跑到后面的废弃铁皮垃圾车旁藏着。
街对面那人捂住耳朵骂骂咧咧离开,剩下几人又回到店里。福春从垃圾车后出来将手里的花伸到陈悦目跟前。
“送你,谢谢。”
被摘剩的几个花骨朵接在细长枝上在风中瑟瑟摇曳。
从来没人给陈悦目送过花,他还以为要等到下葬那天才会收到。
“他们为什么找你?”
陈悦目没要她的花,转而和她站在街上聊起来。
“我把那人耳朵给剪了,他非让我剪的。”
陈悦目幸灾乐祸。
“你笑什么?”福春不解。
“不能笑吗?”他收敛笑容。陈悦目不笑的时候那双眼睛幽幽的没有一点温度,好看却渗人。
“能!能笑。大哥,你进去洗头不?”
“被你剪了耳朵怎么办?”
福春一边做着洗头的动作一边解释:“我不剪你耳朵,我只洗头还不行嘛!”
动作有点蠢,蠢得有点可爱,但陈悦目觉得蠢会传染。
“我不让傻子碰我。”他摇摇头,转身离去。
半小时后,陈悦目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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