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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她重新接来府中帮忙,每月的俸银是纹银二两整。”大管家花白的胡子微微翘起,精光内敛的眼玩味地瞥着他,“少爷,您何不看看她到底值不值得您下个决心呢?”
望着老管家殷切的目光,他依然沉默无语,只轻轻笑了笑。
于是五年来,他虽照旧依着自己的习惯过着日子,打理船坞的产业,闲暇时也不忘如时下所有男人们纵情声色一刻,每年纳个美妾犒劳一下自己一年的辛苦。但在暗中,却也在无时无刻地估量着她,盘算着她是否可以成为他的妻子。
在他有意无意的默许下,大管家不着痕迹地将府中几乎所有的杂务给压给她处理,而他则放任她以书房大丫头的身份却匪夷所思地管制起他的所有姬妾——于是在三年前,他已经完全确定了:尽管她貌不出众,尽管她出身低微,但事实证明,她的从容不迫,她的雍容大度,她的处世手腕,她的聪慧圆滑,已经说明她完全可以胜任金陵申府的当家主母,完全可以成为他申天南的妻子。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要娶她?但他要娶,却也要她嫁得心甘情愿,要她真的将他当作一家人,要她将所有的忠心尽献于他!也只有这样,他也才会真的达到他娶她作为妻子的良苦用心。
他曾调查过,她在自己母亲过逝后寄人篱下于毫无任何血缘关系、只曾经是与她父亲有过八拜之交的义父家,却仍然可以为了那一家人而甘愿卖身为奴,只是因为她谨记着她母亲生前曾告诉过她的话:她义父曾对她的爹爹有过救助之恩。
他对她从没有过什么恩情,想得到她献于她义父家人一般的忠诚,自然是不易。
于是,他紧接着开始寻找让她心甘情愿同意嫁他的法子。五年前他的食言而肥,已让她再也不肯轻易地信他,原本或许曾经对他有过的那么一点少女情思,也因为他的背弃诺言而消失殆尽。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重新培养她对他的好感。
原本他不在意与她耗费多少的时光,只想等到她心甘情愿地嫁他。可是一趟京师之行,带给他的震撼却是生平最大的,她就要离他而去,去与其他人联手开创一条属于她自己的路!
那他该怎么办?他不惜耗费数年时光,耐心地培养出的最适合于自己的妻子人选,怎么可以就此放弃?他,不想啊!
先将她的名字冠上他的姓氏吧!
所以,他便这样做了。
如今,她正柔顺地偎依在他的怀里,偎贴着他炽热的体温。她的身躯里,弥漫着的更是他的气息。而她的眼里,也已是再也不会有其他人生路好走的俯首认命。
因此,他应该是快乐的,更应该是满足的。
可是,闭合着双目,感知着她的默默注视,他的心,在快乐满足之余,竟然莫名地忽然升起一点点的空虚来。
他知他娶她做妻子的决定不论是对他,还是对她,都无疑是最好的决定,他这一辈子也绝不会有后悔的那一刻。
但——
“奉恩,这一辈子我永不会负你。”
他含糊地呢喃两声,似是熟睡中无意识地展了展身躯,裸露在外的双臂将偷偷躲开了的娇躯轻柔而紧紧地重新拥入了怀间,再顺手将大红的锦缎被子包裹住她露在冰凉空气中的肩颈,唇则贴上了她的凉额。
她似受到惊吓地猛颤了一下。他唇下的凉额,却没再偷偷转掉了。
而他心底那一片白白的空虚,竟然也在这一瞬间,奇异地被填满了。
成亲,成为这人世间某一个男人的所有物,成为再也不能无故跨出大门的盘鬓女子,成为一言一行都要谨慎地恪守妇道的妇人,成为养在金丝笼中的小小鸟雀。
自古以来,成亲,便是如此吧。
“夫人,您在笑什么?”
笑着收回手中长长的信笺,她笑眼如月地瞅一旁探头探脑的小丫头冬令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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