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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春3（第1页）

从二十二集开始到年三十，这些天是最忙的，每天干什么都要安排好，所有过年吃的用的都要准备齐全，年初一开始人们就放松的聚会玩耍，走亲戚访朋友，庄邻庄乡，左邻右舍都要走动拜年，这个时候啥活也不干，毕竟一年下来，总有个放松自我，自由快乐的时候。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民间传统的祭灶日。据传说，每年的腊月二十三，灶王爷都要上天上玉皇大帝那里，禀报一年来，每家每户的善恶好坏，让玉帝赏罚。送灶时，人们在灶王爷的画像前的灶台上供奉上糖果、清水、料豆、秣草。其中后三样是为灶王爷上西天的坐骑准备的，糖果是给灶王爷准备的，糖果即甜又粘，一是吃糖嘴甜，光说好话，二是粘住牙齿嘴巴，闭嘴不说。总而言之是只能说好听的，难听的话不能说。过小年民间流传着许多的谚语：“灶王爷本姓张，骑着马带着枪，上西天见玉皇，好话多说，坏话少言。”“上天言好事，下界降吉祥。”“今天是腊月二十三，灶王老爷上西天，少说闲言碎语，多捎粮食多捎钱，再待七天来家过年。”等等。

二十三晚上，家家户户都包水饺。5：00时分，张书香舀出的第一碗水饺先供奉在灶王像前的灶台上，然后就烧纸祈愿。云龙、云飞拿着鞭炮来到门口的大街上，赵忠军抱着一捆甘草，放到大街中间的地面上，点着了烧纸和甘草，跪在地上虔诚的磕了几个头，然后走到一边。云龙把鞭炮挂好点着了，在熊熊的篝火照耀下，鞭炮齐鸣，噼噼啪啪，这个时候村里的大街小巷到处燃烧着一堆堆的篝火，到处是孩子们的欢呼声和鞭炮的轰鸣声。

过小年在农村已经非常热闹了，随着人们吃饭时间的早晚，鞭炮声此起彼伏，经久不息。如果家里的人有在外面没有回来过小年，这一家就不会燃放鞭炮，只有全家人都在家里才能放鞭炮，这也是村里的风俗习惯。

辞灶仪式结束后，一家人围坐在小方桌周围吃着水饺，母亲把供奉在灶台上的糖果分给孩子们吃，说是吃了灶王爷剩下的糖果不生病。饭还没吃完，本家的、邻居家的伙伴们就都来玩了，云飞给大家分着糖果，每个人都高兴的说着笑着吃着，好不热闹。

老百姓分家过日子，各过各的，一个家里一个样。在辞灶的形式上，也是各有千秋，大部分的人家非常重视，都很虔诚，烧香燎纸，磕头跪拜，祈求灶王老爷保佑庇护，尊称灶王老爷为一家之主，上天多说好话、吉祥话，盼望明年平平安安、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但是个别的户啥也不信，心不在焉，浮皮潦草，应应付付。更有幽默滑稽的家伙还和灶王老爷说着笑话砸着牙，讨价还价，说什么：如果上天说好话，吉利话，回来好吃好喝好敬奉；要是说坏话，打小报告，回来清汤寡水，粗茶淡饭，爱理不理。

延续着一代一代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风俗民情，善良忠厚的农家人秉承着忠厚勤奋，礼仪守节，诚信本分的祖训，世世代代耕读传家，繁衍生息，用他们辛勤的汗水去创造财富，用他们的聪明智慧去谱写未来，传承，发扬着华夏的文化传统，不断地分支散蔓、开花结果、源远流长、生生不息。

腊月二十四开始蒸馒头，一大早，张书香就开始发面，把面倒进两个大乌盆里，根据比例加上温水，让云龙、云飞每人一个大盆和面，和好了以后盖上盖垫，放在烧的热乎乎的土炕上，用棉被子盖好。家里的一口大锅，做饭、蒸馒头、炒菜、烧水都用，放了假孩子们都在家里，用水多，炕烧的热热的。不到十一点，面就发好了，云龙把大面板子放在土炕上，把发好的面都倒到面板子上，掺上面粉用力的揉着。揉面是个力气活，反复的揉来揉去，直到把面揉匀和了，然后撵成长长的圆柱形，拿刀切成一个一个的馒头，放到盖垫上摆好了，盖上笼布慢慢的醒着，半个小时以后，馒头发的差不多了，再放到大锅上蒸。

大锅上放上两层篦子，上面摆满密密的馒头，大火蒸上半个小时，再熥上十多分钟，飘着浓浓麦香味的馒头就出锅了。挨着锅沿的馒头烤上了一层黄黄的焦皮，咬到嘴里嘎嘣嘎嘣的，特别的香脆，就是不就菜，就着咸萝卜条，已经香的不得了，云龙云飞每人吃上三个两个的不在话下。馒头用刀切，饽饽使劲揉，馒头自己吃，饽饽招待客人。凉好的饽饽还要用筷子蘸着红纸化出来的水点上红点，衬托着节日的喜庆与吉祥。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都要蒸上几锅，因为发面，揉面，上锅蒸都很费工夫，所以不能一天完成。另外还要蒸上白菜肥肉馅的大包子、三角形的糖包子、花卷、形态各样的面食和沾满红枣的金黄色的粘糕，最后把一个个镶嵌红枣的花卷摆成尖尖的花山，放到锅里一蒸，当做请轴子的供品。

天天生火蒸馒头、做饭，土炕烧的热热的，云龙云霞经常把脚伸进炕里面卷着的被子下面暖和着，烫的舒舒服服的。

农家的汉子们夏天风里来雨里去，秋天还要下洼割芦苇，穿着皮叉子一待就是一天，在风霜雨露中辛勤的劳作，浑身上下，胳膊腿腰难免受些风寒，一到下雨阴天就酸痛不舒服。冬天睡一冬天的热炕，方能把身体内的寒气逼走，很少留下风湿炎症的，也正是这热乎乎的大土炕让他们疲惫透支的身体在漫漫冬日得以恢复修养，为来年的农田劳作积蓄力量。

腊月二十五，是全家人忙着打扫屋子的日子。早上刚吃过早饭，就开始忙着把能搬得的家具物件、生活用品全部倒腾到院子里。赵忠军戴上帽子围巾，罩上大褂子外套，拿着一个一头绑着条帚的长竹竿，每一间屋子里的墙上、屋顶、边边角角、旮旮旯旯都彻底打扫一遍。云龙兄妹三个把家具、炊具、生活用品擦洗干净后，再一件一件的搬回到干净的屋子里摆放整齐。虽然是低矮的土屋，但是经过清扫、擦洗变得焕然一新，屋里的墙上再贴满鲜艳美丽的年画和明星挂历，一下子显得干干净净、温馨靓丽。窗台上摆放着九莲花和仙人掌清清绿绿，郁郁葱葱，生机勃勃，充满着旺盛的生命力。

腊月二十六早上，云龙带着一家人到镇上的澡堂子去洗了个热水澡，回来把换洗的衣服都洗了一遍，这一天连蒸馒头带烧水，屋里暖烘烘的，大土炕烧的烫脚。看着天气好，把衣服晾在天条上，由于气温低，很快就冻得硬邦邦的，下午三点多点，就赶紧拿到屋里，在里屋里扯上绳子，把硬邦邦的衣服挂上，再烘干上两天才能彻底干了。

二十七是年集，也叫懒汉集，因为人们在二十二集的时候已经基本买全了。个别没有买全的今天必须去，如果这一天碰上下大雪，或者天气冷进不上货，就赶不成买不全，再说小商小贩们也是怕押下货，不敢进多了。有个别的人抱着侥幸心理赌一把，阴历年的最后一个集市，这一天卖的东西可能很贵，也可能烂贱，买的人多了，就抬价，因为今天必须买，买的人少了，就非常贱，因为必须卖掉，但是贵贱都要买卖，那就看双方的运气了。

云龙今天值班，在办公室一个电话也没接到。中午倒班的时候，顺便去集市上看了看，由于天气冷，集上的人非常少，熟食很便宜，云龙买了一大包送了回来，云飞看着香香的猪头肉，就嚷着让母亲切上一盘用葱丝酱油一拌，就着馒头大口的吃了起来。

腊月二十八上午，云龙带着云霞去小姨家看望姥姥，兄妹两个每人骑上一辆自行车。云龙后座上带着一大袋子面粉，车子把上挂着两大包，里面放满了自己蒸的馒头、包子、年糕。云龙去村里的经销里买上了一箱酒、几包豆奶粉、火腿肠、零食，绑在云霞的车子上，挂在前面的车子把上，两个人骑着自行车往镇上小姨家去了。

来到小姨家，小姨、姨夫正忙着准备过年吃的用的东西，姥姥在一旁唠唠叨叨的指指点点，明明回奶奶家玩耍去了。两个人把带来的东西放下，陪着姥姥说了一阵子话，看看家里很忙，云龙和云霞就回来了，临走的时候，小姨给他俩个捎上了好多东西。

腊月二十九上午，事情都已忙的差不多了，赵忠军早早的在小西屋里，用架子支起一口小锅，开始炸鸡炸鱼，炸年货。这可是一个技术活，掌握的时间、火候好了炸出来的东西金黄灿烂，喷香鲜嫩；一旦控制不好，就会炸的又黑又糊，品相不好。今年炸的东西特别多：两只鸡、四条大白鲢、两条大鲤鱼、一盘带鱼、五花肉、藕盒子、辣椒盒子、肉丸子。父亲、母亲分工合作，整整忙活了一上午，屋里弥漫着呛呛的油烟味，中午时分，看着炸好的两大盆黄橙橙的油炸品，老两口累的站起来伸了伸腰，舒展了一下手脚，放松放松。

午饭吃着炸的喷香的馒头干和油果子，香脆可口。

刚吃了午饭，赵忠军就把买来的猪头、猪蹄子切好洗净放进小铁锅里，加满水，大火煮沸，撇去上面的油沫，然后小火慢炖，熬上两个小时后，把锅里煮烂的肉用漏勺打出来，去除骨头和小碎骨，把稀烂的肉切得碎碎的，重新放进锅里，再小火慢炖半小时，紧接着倒进一个大瓷盆里，端到西屋里放好，第二天就会冷成劲道透亮的猪皮冻。

忙活完之后，赵忠军坐在炕沿剪长钱。把一摞厚厚的烧纸用剪刀剪成长长的纸钱，用一根细竹竿穿起来，挂在墙上，年三十、初一、十五祭拜天地、祖先、神灵的时候发钱粮，祈求平安，保佑家人福寿安康。

过年又是忙年，在全家人的忙忙碌碌、精心准备下，一切基本就绪了。伴随着早上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大年三十如期而至了。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孩子们的身影，一个个穿的花花绿绿的新衣服，戴着各式各样的新帽子，扎着五颜六色的新围脖，穿着样式齐全的新鞋子。三五成群，你追我赶，说笑着、嬉闹着，好不热闹。小男孩聚在一起放鞭炮，小女孩凑在一起玩游戏，大姑娘小媳妇穿的花枝招展，嗑着瓜子、吃着糖果，叽叽喳喳，说说笑笑；年轻帅气的小伙子打扮的时髦新潮，在冷冷的微风中不时地把头一甩一甩的，洗的轻柔松软的长发很快就乱了形状，眼睛却不住的瞟着俏丽的姑娘们，心不在焉地玩耍着。

春节是孩子们、青年人的节日，他们快乐的、疯狂的、尽情的、无忧无虑地戏耍着、喧闹着，欢欣快乐、轻松愉悦的心情溢于言表。忘记了吃饭、忘记了回家、忘记了时间，全身心地去说、去笑、去闹、去玩耍。

云霞、云飞吃了早饭就各自找着自己的伙伴们玩耍去了。云龙上午还有任务去做，要到村里本家亲近的长辈那里去送年，用自行车带上烟酒糖茶，一家一家的串门。十点左右，村里就响起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各家各户请轴子的时候开始了。

赵忠军拿着一炷香站在门口的大街上冲着远处念叨着，毕恭毕敬，大致意思就是请先人们回家过年。等着父亲回到院里，云龙就点起一挂鞭炮燃放起来。请轴子的仪式很简短，牛集镇请家堂轴子也叫请老爷老妈（老奶奶），回到屋里，赵忠军把香插在香炉里，放在供桌上，墙上早已挂好了家堂轴子，张书香从里屋里把准备好的供品摆放在供桌上，两边放上酒、酒杯、烟、糖果等等。

云龙看着父亲守着家堂喝着茶水，母亲忙着准备午饭，自己就出去玩的了，先到伯父、叔叔家，再到哥哥们家里转转坐坐，走到谁家，都摆着糖果、瓜子、花生，一坐下就吃喝说笑，亲热的攀谈着，沉浸在浓浓亲情的气氛中。

中午吃过午饭，家家户户就忙着和面、剁肉馅、切菜馅准备包水饺。大部分的人家都是把年三十晚上和年初一早上的水饺一次性包好，放在盖垫上用笼布盖好了，到时候下锅煮就省事了。因此包的水饺非常多，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完成。年三十晚上的水饺是韭菜肉馅；初一早上的是白菜肉馅的，还要包上豆腐的、糖的，吃到嘴里预示着新的一年福寿安康、甜甜蜜蜜。

云龙揉面，云霞擀皮，母亲和云飞包水饺，一下午的时间包了四大盖垫。五点时分，村里吃饭早的已经开始燃放鞭炮了。大年三十的年夜饭都比较早，从四点多就陆陆续续有放鞭炮的了。这个地方的风俗是饺子煮好了以后，大人们忙着发钱粮祈愿，孩子们在家门口放鞭炮，早开饭也是余出时间来让孩子们尽情的玩耍，大人们相互串门拜访，聚在一起喝茶聊天。

云飞一听到鞭炮声，就着急了，催着赶紧煮水饺，自己跑出去约着邻居的伙伴们定好时间聚在一起等着燃放鞭炮。

饺子煮好了，母亲忙着先盛上几碗，放在家堂的供桌上，灶王爷画像前的灶台上，然后把饺子盛到盘子里，端到餐桌上。就忙着烧香燎纸发钱粮，敬天敬地敬各路神仙，虔诚的磕头跪拜，祈福保佑家人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福寿康宁、万事如意，祝愿来年五谷丰登、财源广进、丰产丰收。

云龙、云飞和邻居的伙伴们摆开阵势，把一挂一挂的鞭炮由小到大依次挂在杆子上、树枝上，手里拿着点好的香准备着。云霞跑出来大喊着：“饺子出锅了，开始吧。”听得喊声，大家迫不及待的冲过去，一齐点着了引信，慌忙四散跑开，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耀眼的闪光，夹杂着大土鞭沉闷的轰鸣声，与来自四面八方的鞭炮声、钻天雷的爆破声遥相呼应，此起彼伏，好不热闹。一个个礼花在天空中炸开，那五颜六色、绚丽多彩、形色各异的礼花美丽极了，整个村子燃放鞭炮在此时此刻达到了高潮，巨大的声势引发了强大的共鸣，真是鞭炮齐鸣、银光闪烁、震耳欲聋、响彻云霄。喷着火树银花的大花砖，吐着火龙求的礼花筒，打着旋响着哨的钻天猴，撒着流星雨觅溜转的小蜜蜂，燃着火花的滴滴烬，还有惊天动地的大爆仗、冲天雷、二起脚。大家你方唱罢我登场，比试着、赞美着、吹捧着，年轻人忙着燃放鞭炮真过瘾，孩子们看的高兴直蹦高，大人们凑着热闹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