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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第1页）

初冬的山雾稀疏搭在山野之间，丝绸或许会因深冬的姗姗而来积成大毛氅，就像动物会随着天气变冷控制自己的毛量一样。

石澈回到屋舍中，快步如风，甩去身上隐约携有的室外水雾。连望这个在冷天散发热量的大块头，不管何时都温暖宜人，很快石澈就本能地从后贴在背上。他正下笔如风，挥墨如雨，计划可以多抄几本书送到书馆。

“已经不必担心过冬，该有的我们都有了。”

石澈的视线落在书纸之上，文字线条的行进依旧有条不紊。

“你厉害你厉害。”连望蹭蹭颈间毛绒绒的脑袋，“就让我也出份力气，多多益善总没坏处不是？”

石澈这几天仿佛生出三头六臂，尽显神通。前段时间不分昼夜地制作竹编，又走山踏水穿街过巷地叫卖，好在收获满意。竹编卖完也没闲着，小院上下内外全已做好过冬的准备，偶尔城里城外有人家办酒也会找石澈到后厨干活。一段时间下来，总之不管是钱还是物什或工程，就是要啥就有啥，绝不会缺。

连望故意在书馆多要些超出自己预估范围的工作量，只为能激发自己一把多赚点钱。他有去帮石澈的忙，不过被叫回去继续奋笔疾书。

“完成。”连望松口气，如释重负地反靠回石澈身上，“明天送到书馆领钱。那可不是个小数目，想想要怎么花？”

“存起来备用好了。”在石澈看来，他之前入冬的所有工程和必需品足以让两人高枕无忧地度过冬天。但是蜀地和东北还是不一样，他还在按过往的经验备冬。何况冬天寒冷复杂，还是要留点后手应付陌生情况的发生。

石澈接道：“如果冬天没花多少钱，明年就好好给你过个生辰。”

“真要过其实不用花钱，也花不了钱。我要的，可是千金不换，谁都买不来。只有你能给。”连望眨眨眼，伸手去捏揉石澈的耳垂，“那又剩下的钱，就再交给你来管吧。”

连望越来越胡作非为，石澈却笑得深净，任由他在自己脸上抓来抓去，一会儿耳朵被往两边扯，一会儿两颊被揉来揉去。

“我管的话，想要个地窖。明年冬天可以存放蔬菜。做酸菜也好吃些。”

“那得专门在山里找一个比别处凉爽干燥的地。蜀地冬天没有东北冻人，但比东北潮。。”

石澈抓住连望顽皮的爪子：“这皮肉到底有多好摸？”

“好摸。可惜你好像不太懂其中门道。”连望沉醉道，“此外，皮肉里面的更好摸。。”

“唉，那只有恭敬不如从命。”石澈正义凛然慷慨一片，“拿刀来，让你摸个够。”

连望顿时挣开手去掐他的鼻头，笑嗔着说：“就说你不懂吧。这可是我的人，不许你伤害他。”

石澈故意往前面凑，用鼻头拱他的手心：“你说了算。”

温热的鼻息喷吐在掌中，化成点点水粒，下起无限绵长的油雨，滋养苗床与土壤，开出望不到头的四季春。

皇都秋风萧瑟之时，落麟轩内枯叶的飘影出现在烨翎眼中。他记忆中落麟轩的秋意，向来都是从殿外稀疏地吹来。离开这里还没到两年，这里已经处处欣欣向荣，卷起秋叶的凉风都是鲜艳明亮的。

因令羲之命，他要搬回落麟轩居住。福闰和小金子可以在后宫自选去处，可还是跟随烨翎前往落麟轩服侍照顾。

那晚醒来后，自己是由福闰严密地护在怀中。周围是陌生的环境，小金子在与看守的宗林军争辩。不耐烦的看守随后一把推倒小金子，他要起身就会撞上脖子前的刀。

夜色将至，守卫被赶来的人马击败带走。烨翎热泪盈眶，他们终于等来救援。可之后他们竟是被送到通明房，烨翎方才的热血澎湃，顷刻间冷却至刺骨。

看不见任何吓人的东西，其中的寒冷黑暗却像是能吞噬完人还不吐骨头。早春的夜里，烨翎在通明房颤抖地要失去知觉。昏迷前，他还记得是孟茯焦急赶来把他们接出去的。

意识再次清醒前，萦绕在耳边的是阳气的吵闹。

“都给本殿听好了！以后，烨殿下也是落麟轩的主子，你们的主子！福闰和小金子和你们也是一样的。谁要听不懂话，就是和本殿过不去，要他好看！”

烨翎醒来，连悌立马散发出忠犬的兴奋，摇着看不见的尾巴围绕在他周围。太医看过一切无恙后，连悌第一个欢快地迎到他面前说个不停，诉说着他的忧心和他平安无事的欣悦。待他稍微冷却下来，才给他转告令羲之命。

“在落麟轩，我会尽力让你过地不比之前差。你要是那里觉得不好，一定要告诉我。”

小狗衷心地掏心掏肺，眉头皱起，藏有容易发现的小小挽留，让人心头肉硬不住。

烨翎嘴角含笑，轻轻地摇摇头：“我还要感谢予你愿意收留我。”

“不会，其实是我该谢谢你，”连悌赶忙接上，察觉到说的不太对劲，满头羞红地撞到烨翎肚子上，“不用怕，以后肯定好吃好喝地供着你。”

小孩子大概是阳气足，身子暖和。烨翎不觉得热的慌，反而在其温煦下舒适不少。

过了那天，前前后后不少人来看望他。有一起来的连礼和全智，以及莫问芳和连艺，还有闵荷等人。连悌和连礼掐架让他费神费力，大人们对发生的事也是闭口不谈。同样摸不清头脑的闵荷，在和三缄其口的季珏生闷气，答应烨翎若是闵司器来信就第一时间通知他。最后是芮潭渌前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地告诉给烨翎的。

“要是过的不好，就到怡霓宫来。福闰小金子也可以一起。”

相似的话莫问芳和闵荷已经说过，但还是有太多必须要谢过潭渌。

几个孩子变着法子地讨烨翎开心，也能让他发自内心地畅快开怀。不过烨翎时常仍会掩不住黯然神伤，叫孩子们揪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