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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究竟哪边是天?哪边是地?…
这就是阿尼卡提亚?分界的一边,应该是地面所在,那儿出现了无数星罗散布的微光,仔细分辨,或紫、或金、或蓝、或白…各色相间。让人难以分辨天地的错觉就由此而起。
“那是什么?”阿杰指着那些不规则光点问天女。
艾米微微笑了笑,并未作答,只是略微降低了高度,继续往前飞去。
在还没接近那微光的工夫,阿杰的视线随着飞行偏转向别处,却无意中看到天宇深处掠过一道细微的明黄弧光,应该是流星。
那轨迹是道分外优美的弧线,眨眼间化入夜空,消失不见...
接着,幽暗中又一道宝蓝色光从另一边而来,迅疾划过,没等阿杰看清便已了无痕迹,甚至让人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有所见。
在它留下的转瞬即逝的记忆里,那流光在最后一刻裂成了两瓣…
无边幽明中闪过的谜一般的景象蓦然摄住了阿杰神魂…仿佛这甚至都难以确定是否真的存在过的刹那…即是…永恒…
“那…怎么可能?”阿杰断断续续重复着喃喃自语,丝毫没有察觉此时已飞近地面,方才远处的光斑,这会儿已来到眼前。
而看似更不可能的景象已然降临,阿杰一时分不清是什么,只觉那就像一团团漫天燃起却又凝固了的…火焰。
大地上的风徐徐间浩荡而来,于是那垂天的昏暗火团随之巍巍摇曳,还伴着海涛般的低响,自四面八方隐隐传来,音声把四周这银蓝底色斑斓火云的同类纷纷引入阿杰眼帘。
扬扬荡荡,异色纷呈,全都散射着时明时暗的幽幽微光,仿佛有呼吸,又幻如天地间腾起了绵绵无边…看似即将烧尽却永不熄灭的灰烬。
就在阿杰看着它们如入梦境时,那幽焰纷纷扬扬扑面而来。
不但没去遮挡,反倒一阵欣喜,阿杰伸出手,迎候接触的刹那。
可缤纷缭绕的暗火带来的却是丝丝凉意,如冰如玉,一时间令人分不清这漫天飞舞的究竟是火焰,还是雪花。
这小小意外却让幽焰在阿杰眼里愈发奇丽迷人,就恍如一个静谧轻寒的冬夜里,独自走在霓虹缤纷的街上,不期而遇一场幕天席地突然降临的大雪。霎时,于无声息间,悄然抹去了真实与梦境间最后一丝可能的界限。
今夕何夕…此在何在…
于是曾经和正在真实的一切,也与那无从追索的幻渺…合而为一。
不…好像那…本来就是同一…
忽然,心下某个无法名状的地方微微错动开一点点,阿杰不由有些恍惚…
人如何确定梦中自己所在?
当身边的人都声称这是“地球”时,“地球”就成了真实的所在?
可是,人又如何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梦中?
如何确定身边这些人是不是梦中所见?
既然即便是对“梦”的所谓“确定”,也只能是事后做出的…自证…或者说…臆断…那又有什么真正的依据可以用来确定“现在”?
哎?是不是有点扯远了?
问题…似乎只在于…“梦”…以及…自证…除了自己,别无旁证,于是,那是“梦”…
可,即便有了所谓“旁证”又如何?
在一切“旁证”之所以成立的背后,还不都是由“自己”引用来,尔后又信以为真。
只是当它使“真”成立之后,留在可见中的,便只有那“真”,而全然不见了“自己”本身。
想到这儿,阿杰一下傻了,不知该怎么想下去。因为从来天经地义、理所当然、无所不在的“想”,或者说所谓的“想”,莫名间好像…失效了…
阿杰忽然察觉——又不敢相信这分明无疑的察觉——所谓“想”…竟…全无来由…
于是…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成为它的来由…
阿杰不由有些晕眩,但心里又好像分明知道…在这无来由而来的一切中…其实…不可能有晕眩…
因为…甚至也称不上“因为”…似乎…一切…全都…无所谓“梦”…
一切…全都…无所谓不是…“梦”…
就在思绪似断、又似无思可断之时,眼前景象再次吸引了阿杰——那如火如雪的无数晶片居然全都穿透了自己那一时断片不再由意识支配、却已然伸出去迎接它们的手掌…还有手臂…身体…而且这穿透本身又使一种似幻非幻的感觉油然而生——阿杰只觉自己的身体也好像是由无形的光,幻化出的…
随即,阵阵淅淅沥沥的凉意也随着那些晶片的辉光沁入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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