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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距离此地千里之遥,我昼夜不眠也赶不上!”甘棠当场问罪,“你还有脸说我?阁主的手是谁伤的!”“我……”“这是什么清苦贫寒之地,阁主在这里,连块的称心的蒙眼布都用不上。”“谁说的?我给他做的他就很喜欢!”“不可能!阁主肯定用不惯,只是忍着不说罢了!”两人你来我往地吵了半晌,都吵累了,坐在蒲团上喘气。曹肆诫稍稍冷静下来,问他:“你到底来做什么的?”甘棠没好气道:“我来带阁主的心脏回去。”“他已然死了,又何必再打扰他。”曹肆诫不满,“回去多罗阁,惹得天下仓皇,反而不得安生,不如就供在我这里稳妥。”“休要咒我们阁主!”甘棠怒斥,“不把阁主的心脏带回去,怎么让他从云梦泽……”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甘棠急忙打住。曹肆诫却已发现了破绽:“云梦泽?什么云梦泽?”甘棠伸手去抢琉璃瓮:“肉身消弭,魂魄自然是入了碧落云端,轮回去了,我只是想让阁主落叶归根,多罗阁才是他的家!”曹肆诫心念电转,本想与他争夺的手蓦然收回。他回想起来,江故多次说过,他们杀不死他,哪怕这是他的八厄,也一样无法彻底杀死他,若是真有转机……甘棠如愿抢到心脏,当即毫不留恋地离去,临走前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一脚踹翻了那块“先师江故之灵位”。曹肆诫眸光骤亮。莫非……师父还没死?-神医曛漠国息烽城。这是广袤的西域地界上最繁华的都城,是诸国征伐时的止战之地,亦是往来通商的贸易枢纽,它的另一个名字叫“哈希塞拉”,意为明珠与宝石的故乡。曛漠与稷夏往来已久,对稷夏商贾来说,最难适应的便是此处的气候,白天酷热难耐,夜间寒冷刺骨,一日之内即可匆匆体验春夏秋冬。若是财力雄厚的商号,在息烽城中建有自己的铺面楼阁,那还算安稳舒适,可若是根基浅薄的零散商贩,只能沿街摆摊贩卖,在这样的环境中从早守到晚,就有些熬不住了。于是这些新兴商队抱团想了个法子,大伙儿各出少量银钱,盘下了城南的两条街面。那里原是平民聚集居住的地方,不可用作商贸,但商队老板们打点了几位曛漠贵族,提出不侵占民居,也不自建楼阁,只要允许他们一早一晚沿街摆摊就行,其余时间他们自当撤出街面,绝不扰民滋事,每旬还会按时缴纳租金与税赋。
如此一来,贵族得了好处,平民也可就近采买物品,自然皆大欢喜。于是息烽城坐拥了东南两大商贸区。东面做的是贵族生意,布庄茶坊,宣纸玉器,无不华美精致,价格高昂,曛漠的王公子弟向来对此趋之若鹜。南面做的是平民生意,只有早市和晚市,货物的品质不高,但讲究一个新奇便宜,也是颇有趣味的地方。更有意思的是,两处街面虽风格迥异,却也并不是壁垒分明,完全水火不容。商人重利,只要有利可图,便可结成联盟。所以在息烽城的东南角,形成了一块特殊的地域,这里鱼龙混杂,有积压难售的名贵器物可以贱价捡漏,当然也不乏以次充好的仿冒制品,专坑有钱没眼光的冤大头。清晨,城南逐渐热闹起来,再过一会儿,早市就要开张了。一个穿着稷夏服饰的老人来到东南角,寻了处不起眼的角落,支了个简易的地摊,破布幌子上书“神医看诊”。他须发皆白,穿着右衽的山灰色褒衣大袖,乍看像是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所做又是悬壶济世的善举,按理说该是受人敬仰信任的。但不知为何,他浑身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进、与我何干的气势,加上自诩“神医”的招牌,看着越发像个江湖骗子。有路过的人细看他面容,也不是想象中那般慈眉善目。除了长发和胡须白得显眼,感觉似乎上了年纪,脸上手上都细滑光洁,没有皱纹也没有暗斑,剑眉星目中反倒透出凛冽之感。这样一个充满矛盾之人,实在很难招揽到愿意找他看诊的病患。其实这已是他摆摊看诊的第七天了,迄今为止,只有一个摔伤膝盖的小孩和一个神志不清的醉鬼光顾过他的摊子,都谈不上什么疑难杂症,就是个清理包扎和开醒酒方子的活儿,治好了也没传出去什么名声。但他还是坚持不懈地来这儿摆摊,闲着没事就撑着脑袋打盹发呆,看那模样,挣不挣钱也没什么关系。直到今天,终于有人认出了他。那是个年逾五旬的稷夏行商,自己有着精湛的木工手艺,便做了些灵活精巧的机关玩具带来曛漠贩卖,顺道接一些贵族的建造活计,赚来的银钱再换些香料和琉璃器皿带回稷夏,转手就能卖出翻几番的价格。而他曾经在老家的一场瘟疫中见过这位大夫。当时他母亲已染病西去,妻儿纷纷倒下,他自己也发起了高烧,只能拖着病体四处求医。镇上的医馆全都关了门,眼看全家救治无望,村里忽然传出有神医济世。他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求助,见到了此人,也挽救了自己和家人的性命。没记错的话,也是这位大夫看过他的木工手艺后说,屈居一隅可惜了,若有志向,不妨去外头闯荡一番,他这才想办法搭上西行的商队,做上了如今的生意。现下全家衣食无忧,过上了颇为富足的日子,可说皆是拜此人所赐。他乡遇恩人,行商脱口而出:“这不是简神医吗?”说完他自己却犯起了嘀咕,那场瘟疫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时简神医就长这副模样,如今还长这副模样,像是丝毫没有变过,这得是多少高龄了?不过想想也不奇怪,或许神医自有延年益寿之法,这等善人,当然是活得越久越好。这行商在息烽城是老面孔了,人脉广,信誉好,他这么一喊,旁人便找他打听起了这位大夫的来历。听完他的讲述,众人纷纷反省自己误会了这位老人家,不过是眼神凶了点,看着不大和气,就错把神医当成了骗子。如此,简生观的摊子前终于有人来看诊了。他淡淡瞥了未离去的行商一眼,保持着高深莫测的神情,什么都没说。一名女子坐在了摊子前,红纱覆面,身上也披着厚厚的纱巾,两手忍不住在胳膊和脖颈上抓挠,用曛漠话急问:“神医,你快帮我看看怎么回事吧。”那行商怕简生观听不懂,正要给他翻译,却见他以一口流利的曛漠话回复:“纱巾揭开我看看,手腕放这儿,我搭个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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