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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闻的脸皮似乎厚地出奇,不以为忤,居然认真掐指点算,片刻之后,微微一笑道:“倒也没这么夸张……” 疏真正觉他这次不复狷狂,却不料朱闻又道:“其实算起来,劫我父王和其他诸侯的也不少……” 疏真顿时无语,撑了几瞬,却终于掌不住,大笑起来。 她仿佛很久没有笑得这般畅快,越笑越深,竟然弯下腰来,略微有些呛得咳嗽了。 朱闻佯怒笑道:“好啊……拿本君来作消遣了!” 话虽如此,他仍是关切地上前,将她搀扶起身。 一轮明月从厚云中穿出,清莹月华照在疏真身上,素衣如雪,通身剔透,只那发鬓有些蓬乱,一向掩住的右半边面容,却终于遮掩不住,在朱闻面前展露无遗—— 朱闻的黑瞳因震惊而收缩,他清楚地听到自己的抽气声,却只觉眼前艳光一盛,竟是皎美更胜月曦! 绝丽容色之下,连天边的鏖战嘶杀声也仿佛逐渐远去,只留下眼前这惊鸿一瞥。 疏真冷怒交加,急转身去,以簪子盘好发髻,回身时,便仍只见左半边那密布的青黑黥纹。 “你居然骗……” 朱闻的声音戛然而止——疏真轻扫一眼,他只觉得心神荡漾,目眩神迷之下,连原本欲出的责备之言都荡然无存。 此时有马嘶人声由远及近疾来,这才将他从幻梦中惊醒,朱闻眨了眨眼,却见斥候匆匆下马,跪地禀道:“君侯,那颜部首领的九头鹫旗出现了!” “居然有大鱼在这!” 朱闻精神一振,从高台上一跃而下,方才的旖旎之梦,却被这意外的消息惊破—— 他疾步向前,早有知他心意的侍从,将甲胄一一套上,随即,便有人奉上玄铁长枪和佩剑——他竟是要亲自出阵! 淑真目光一凝,缓缓开口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要亲自去厮杀吗?” 朱闻有些惊愕,眼中闪过喜色——“你是在担心我吗?” 他停了下,挥退忙乱的侍从,将披风的系带凑到疏真跟前,“帮我系上吧!” 疏真一楞,玉莹面容上竟有些迷朦惊愕,随意拈起丝带一系,却在下一瞬被朱闻握住了纤长五指。 “你是在担心我吗?” 他又追问道,黑瞳光华闪动,仿佛极为欢畅,满眼都是笑意。 疏真怒极而笑,悄声道:“你自要去送死,谁管你死活!” “不过是北狄一部的首领,他取不了我的命。” “北狄人的弓马,不可小觑……” 朱闻不由分说地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幽黑长发随风而起,火光映照下,又是那般近乎苍蓝的深广—— “即便他们弓马快利,我堂堂中原天朝又岂会惧怕?!六年前,清远侯萧策饮马扬鞭于谰江,北狄各部之血染红了整片江边——我若是早生几年,定能赶上这场大战。” 朱闻声音并不见如何激越,只是在眉宇飞扬间,仍可见悠然神往——这几年他镇守极北之疆,勇悍狡诈兼具的凶名,早已让北狄人暗中称他为清远侯杀局 车驾疾驰,夜幕中但见一线烟尘滚滚,车驾四周也有侍卫随行,虽然并不显山露水,但仍可见朱闻的体贴入微。 疏真略微挑开些帘幕,略带冷意的风掠过她的发鬓,四周飒飒,高山残雪镜湖在她眼前一一闪过,只化为黑黢阴霾,激越爱憎宛如天上云絮,在月轮的阴影中穿行。 多久了,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这名字……她咬住唇,雪白面庞越发不见血色,眉间浮起一道凄然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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