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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第1页）

刘玄德做入赘女婿，其送给孙家礼物的量大和丰富多彩，给市人和军士们提供了极好的、能使其兴奋满足其好奇的谈资。到处飘荡、洋溢着敬仰和羡慕的语气，嫉妒和仇恨是没有的。纵然有，也不敢露出苗头来。不过，众人虽然谈话是颇为带劲儿的，但一块肉一口酒也没有尝到，甚至连味道也没有闻嗅到。于是玄德和孙权妹妹的婚事便如一阵风刮过一样，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不过，平静并没有维持多久，又产生了新风浪。有人说，招刘玄德来做女婿，原本是吴侯和周大都督设的一个圈套，是把刘玄德赚过来“咔嚓”斩头的。还有的人反对这种说法，道：“这怎么可能呢？这不是太阴损、折阳寿的主意吗？”也有人似乎说得专业一些，道：“哪里是赚来杀头的呀，是想逼迫刘玄德交出荆州的。如果不交，才有可能斩刘备的首级。”

还有人说：这桩婚事完全是国太做的主，吴侯和周大都督都不敢吱声。——因为这件事官方没有统一发文告，所以在民间形成了一些不同的说法。但是有一点是共同的：就是新郎新娘本人对这件事都非常满意，两个人的鱼水欢情浓重着呢，如胶似漆似的，恨不能两个人日日夜夜绑在一起不分开。

又过了一些天，人们所谈的话题似乎出现了不好的兆头，说吴侯和玄德这对舅哥妹夫属相是死对头，不是舅哥要杀掉妹夫，就是妹夫要杀掉舅哥。于是乎在人们的心中好像风雨欲来风满楼似的。不久之后，这话果然应验了。部队中有人传言道：刘备和孙夫人试图逃脱，徐盛、丁奉、陈武、潘璋等将军已经率军前往堵截了。

紧接着，军士马凯、马胜弟兄两个所在的部队也接到命令，立即出发向江边挺进，并且周瑜大都督亲自率领他们，另还有黄盖、韩当等将军辅佐周大都督。这就充分说明了这次出战的重要程度。到得江边时，他们迅速登上战船，如飞马流星般全速前进。不久之后，渐渐地望见刘备军船只的影子。大都督极为兴奋，令以最快的速度追击，眼看着渐渐靠近刘备军的船只，军士们已经准备着发射弓箭了。就在这时，刘备军的船只渐渐向北岸靠拢，到达水边时，一个个手握着兵器，像青蛙似的跳下船只，淌着浅水向岸上狂奔逃命。奔逃了一会儿，一个个都登上了马车而逃。——好像事先有车马在那里等候着他们似的。

在刘备军刚刚显出将要逃上岸的迹象时，周大都督就下令将战船靠岸，上岸追击敌人了。他们登上岸边之后，只能手握着武器徒步追击敌人，只要极少的几个军官从船上牵下马骑马追击。周瑜一马当先，黄盖、韩当、徐盛、丁奉等将军紧随其后。他们都眼望见奔逃的刘备军了。大都督命令竭尽全力追击。眼看渐渐靠近了刘备军，可突然几声战鼓咚咚咚，山脚下的草木丛中突然冲出了一队刀手，为首大将是红脸关羽。周瑜吓得身子一抖动，急忙拨马回头奔跑。好在周瑜的战马强壮快捷，关羽没能很快赶上。周瑜正在拼命逃跑时，左右两边又突然冲出了两支军队。军士马凯、马胜和他的战友们拼死力抵抗，周大都督总算冲出一条道路向江边撤去。而马凯、马胜等军士拼命阻击敌军向江边追赶大都督。就在这时，马凯被敌军刺中了一枪，倒了下去。而马胜看到哥哥被刺了，仇恨的怒火喷薄而出，吼叫着奋力刺死了一个敌人，而这时，一个敌兵从他的旁边向他刺了一枪，正中了他的腰部。接着他又连续中了几枪，马胜倒在了血泊之中。

……却说周瑜的计谋和行动计划在被孔明多次挫败之后，怒气填胸，伤心不支，坠落马下，人事不醒。众人救得他醒来之后，已是性命垂危。他自己也知道将不久于人世了，推举了鲁肃作为他的继任者，算是处理完了最大的后事。后在展读了诸葛孔明给他的书信之后，仰天长叹，道：“既生瑜，何生亮？”连叫数声之后便归西了。

周瑜的灵魂向巴邱远郊的山野飞移而去，接着便在一块巨大的山石旁停下。在那里，他的灵魂“昏睡”了几天，才慢慢产生了一些神志和记忆。刚刚“复苏”时，他的灵魂不能站立，更不能走动，后来，他扶住身旁的山石，慢慢能够站立起来，接着他试着活动四肢，慢慢地，才勉强迈开了步子。他到草木林吸取了一些草木之气以及天地间的元气，慢慢增加了一些体力。经过几天的锻炼，他的步伐比先前稳当多了。

周瑜魂埋头阅读了一些典籍，又将那一带的山水重新游览了一遍，忽然觉得跟活着时打打杀杀时的山水不完全一样了。他对典籍的理解也似乎跟先前略有了不同。怎么不同呢？但一时难以说得清楚而全面，但他感觉遵从天地自然，与人和谐协商似乎是第一位的，而挖掘开采，与人争斗似乎应该退为第二位了。

不久之后，他的灵魂受家乡故土的呼唤，又由巴邱而行移到了柴桑。在那里，他又不断的游览，阅读，思考。有一天，竟然觉得他生前的一切似乎完全偏了。首先是思想的偏离，而后导致了行动的错误甚至荒诞。可以肯定地说，如果不是死亡，如果不是他灵魂游览、阅读和思考，他不会产生“涅槃”般的变化，恐怕还永远停留在“既生瑜，何生亮”的心胸狭窄的阶段呢！

周瑜魂想：“我的瞧不起诸葛亮的出生，恐怕就是我错误的第一步。不错，我是将门之后，但我认为他是山野村夫，便对吗？一个人后天的学习，后天的经历，可以重新锻造一个新人。”周瑜魂又想：“我的急于要害死诸葛亮，强过他要害死我的心情。而他考虑问题的全面和长远，又远远的超越了我。他观察天象，预测到东南风的到来，这是我一辈子也许学不会的。……招刘备来东吴做女婿，这不但不能说是一条妙计，简直就是荒唐之举。国太的女儿，国太怎么会不过问？退一步说，国太即便没有看上玄德，国太就会同意杀人吗？更何况国太对自己的女婿满心满意。正如民间所说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再退十步说，即使我们骗来了刘备而杀死了他，我和吴侯就永远留下美名吗？我东吴就能取信于天下吸引来所有的文武英雄豪杰？……‘假途灭虢’，数百年之前一个偶然成功的事件，岂能作为常例而反复使用呢？并且是对智慧过人的孔明使用？唉，当时认为是聪明，是妙计，实际上是取胜心切而晕了头，不落得一个失败的结局就怪了。唉唉，活着的时候自己愚蠢而不自知，不经历死亡的涅槃总不能认清自己。悲哉。惜哉。”

……话说曹操听到禀告：刘备除了诸葛亮之外，新近又召进了庞统为谋士，并且在抓紧招兵买马，囤积粮草，连结东吴。他料定刘备早晚会兴师北伐，侵吞土地河山，严重威胁到他的地位、地盘甚至人身安全。

有时候，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以攻为守。但两线作战，同时攻打刘备和孙权，显然是行不得的。那么，到底是先进攻刘备，还是先进攻孙权呢？曹操着实鼠首两端，摇摆不定。除此之外，另外还有一层：如果兴兵攻打刘备或孙权了，西凉乘虚而入，杀人掠财，抢占地盘，又该如何处置呢？于是曹操不得不跟谋士们反复斟酌。一向比较沉默多思的荀攸开口道：“依愚所见，不如现在就降诏书与马腾，加他为征南将军，导引他讨伐孙权，诱他进入京师，灭除掉这个后患。这样，主公南征就无忧无虑了！”

曹操一听，正合心意。当即就派人前往西凉召马腾。

马腾接到诏书，将使者安排到馆驿休息。接着跟自己的长子马超等人商量道：“我自从跟董承受皇上的衣带诏以来，就立誓与刘玄德共同讨贼，不幸的是董承早已被处死，玄德屡战屡败，我又避居到了西凉，没能助玄德一臂之力。现在听说玄德已经到了荆州，我正想联合玄德一道实现我们多年的心志和愿望。可哪里料到曹操反而来召我。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却来了，真让人知道什么叫事与愿违了！……现在曹操派人来了，该怎么办呢？”

马超道：“现在曹操是借天子之名来召父亲的，如果父亲不前往，正巧会被曹操抓住逆命的把柄，反而于事不利。儿以为不如乘他来召，径直前往，见机行事，也许能实现多年前的愿望。”

马腾的侄子即马超的堂兄马岱也在场。马岱进言道：“曹操奸诈，居心叵测，叔父如果前往，恐怕会遭遇曹操的算计，千万要小心谨慎啊。”

说到这里，马超不免激愤起来，对父亲道：“我愿意率领西凉大军，随父亲杀入许昌，为天下除暴去秽，有什么不可以的？”

马腾神情明显沉稳一些，道：“你还是留在这里率军保护好西凉吧。让你弟弟马休、马铁和你堂哥马岱随我一同前往吧。曹操知道有你在西凉，又有韩遂将军辅助你，有这强大的力量在，谅曹操也不敢加害于我。”

马超又显得有些不放心了，道：“父亲如果执意要前往，万万不可轻易地进入京城啊。当随机应变，观其动静之后，再做决断。”马腾似乎有些嫌儿子啰嗦了，道：“我自有办法对付，你不必多虑。”

于是马腾率领西凉五千兵马，以马休、马铁为前锋，马岱在后接应，迤逦迢迢，风尘仆仆，往许昌而来。在离许昌约二十里处扎下营寨。

曹操在得报马腾军到达城外二十来里之后，唤门下侍郎黄奎并吩咐他道：“马腾军南征，现已在离城二十里处。我命你为行军参谋，先到马腾营寨中劳军，以抚慰人心，安定将士们的情绪。同时你对马腾说：西凉路远，运粮运草甚是麻烦，不宜多带人马。我会加派大部队，协同他们前进，来日请他来面见君王，我将准备粮草供应他们。”

黄奎允诺了一声“是”，就上马奔跑来见马腾。马腾到营寨门口迎接了他，即请入寨内置酒款待。酒至半酣，黄奎红了脸，说话也似乎不甚利索了，道：“唉！家父不幸死于李傕、郭汜之难，我常常心怀怨恨，无以为父报仇。可如今，又遇到了欺君之贼，为其所驱使啊。”

马腾一惊，与其说没有听得十分清楚，倒不如说不敢十分相信此话的由来及真实性。好在他醉意不深。他问道：“哪个是欺君之贼啊？”

黄奎眼睛红红的看着他，道：“欺君者曹贼也。你难道不知道，反而还要问我？嗯？”

马腾怀疑黄奎是佯醉，是曹操派他来试探的，于是紧关心门，决心不露出自己的心迹，于是急忙阻止他道：“耳目较近，也许隔墙也有耳目啊。……不要胡言乱语。”

黄奎似乎急躁起来了，道：“你竟然忘记了皇上的衣带诏了吗？忘记了当初的使命？”

马腾陡然间拿定了对方不是虚作姿态，不是试探，而是真真切切的掏心裂肺的话。于是他们间消除了一切隔阂，变成了异体连心的同志。马腾将头靠过去，虽然声音不高昂，但却字字清晰地把实情和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了黄奎。黄奎道：“曹操要让您进城面见君王，一定不是好心好意。您千万不能轻易进入。来日当勒兵城下，待曹操出城点军，就点军时杀掉他。大事就告成，衣带诏命就完成了！”

二人商量已定。黄奎从马腾的营寨回到家，也许是因为过分愤激反而一时不能入睡了，在家里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时而叹息，时而愤慨而挥挥攥紧的拳头。妻子再三问道：“有什么心事吗？酒性发作心里不好受吗？碰到了什么疑难？”

他不耐烦地道：“什么事，于你们妇人无碍，休要再问了！”

黄奎的情绪及举止以及跟妻子的对话，都被在旁边一直没有吭声的小妾李春香视听得清清楚楚。照一般的情形，小妾听到了丈夫跟大老婆的谈话，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这一回却有所不同。这个不同，还真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

黄奎的小妾李春香有一个地下情人，这个情人就是黄奎的妻弟苗泽。常言道：不是夫妻好夫妻，成了夫妻做不好。而黄奎的小妾李春香跟黄奎的妻弟苗泽这对情人，恰恰符合前面常言的前一半，已经早已是无话不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而黄奎和妻子在这方面似乎特别的愚钝，竟毫无察觉。

于是李春香将黄奎的焦虑及愤激不定的情绪细细地告诉了苗泽，两个人还偷偷的兴奋地云雨了一场。苗泽道：“你何不用话试试黄奎嘛。你就说，人们都说刘皇叔仁德，曹操奸雄，为什么呀？——看看他的脸色和态度，就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了，是因为什么而担忧而激愤的了。”

如果在当夜黄奎没有到小妾李春香房间里来，那下面的故事情节就可能会拐弯了。但是，当夜，黄奎到小妾的房间里来了，并且也云雨了一场。在云雨之事正盛之时，小妾的心里是想的丈夫，还是想的苗泽，那就不得而知了。云雨之事过后，小妾就用苗泽的话试探黄奎。黄奎道：“你们妇人尚且懂得邪恶和正义，更何况是我们铮铮男儿呢？我所痛恨所要杀死的，就是曹操！”

李春香：“杀他怎么有机会啊？怎么下手啊？”黄奎压低了声音道：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黄奎的话由李春香传到了苗泽之耳，又由苗泽之口传递到了曹操之耳。